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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走了?」他說。
「嗯嗯。」遲心答應著從衣架上取下他的外套。
許湛接過來放在腿上,又從她手中拿過水瓶,「走吧。」
不穿?看他開門出去,遲心悄悄撇了下嘴,滿屋子陽光這麼有欺騙性麼?還是熱水澡給燒的?感冒了看你還怎麼耍帥!
……
那輛沃爾沃去大修後,遠油又給許處長配了車也配了司機,不過,他還沒用過,這次也是讓遲心叫了滴滴,在小區外面等。
其實,這傢伙雖然是工作狂,可是公私分明、也很注意不給別人麻煩。比如,夜裡有圖紙要看都是找她,不會再找秘書。雖然楊碩多次表示隨時待命要來「伺候」,可跑腿的事都給遲心做了,一次也沒叫過他。楊碩還挺著急,微信說:你現在是許秘2.0了!
遲心:什麼2.0,明明是家用低配版。
小區綠化得很好,這也是凌海天氣最大的優點:冬天依然到處見綠。殘疾人輔助設施也齊全,輪椅一路來都很順暢。遲心挎著包隨在旁邊,不同的高度正好兩人都有私密感,不用彼此看著,不說話也不尷尬。
陽光真的好好,一點也不像冬天,他應該不會感冒。想了想,自己也脫下外套,毛衣透進一點點的清涼,暖洋洋地曬著,啊,好舒服。
剛拐過彎,遲心就條件反射地一哆嗦!原來眼睛掃描到左前方的樓門口有個男人,有隻狗!可能正要出去遛,在扣狗繩。
一眼就發毛!
心蹭地懸了起來,不自覺地咽了一口,糟了……糟了糟了!她和狗是有靈犀的,這靈犀就是不管什麼狗、不管多遠,只要她出現就能迅速嗅到她害怕發抖的氣味,然後立刻反應!
那是只什麼狗?已經不敢再看了,可是目光離不開,緊緊地盯著。一隻黑狗,特別大,凌海怎麼能養這麼大的狗??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和輪椅並排,她走在外圍,感覺完全暴露!趕緊走過去!快點走過去!沒看見我,沒看見我,它沒看見我!
心裡像打鼓一樣,好想這輪椅滾快一點,可他的速度還是一樣,慢吞吞!
屏著呼吸,心跳到快暈過去,手腳都僵了。
完了完了,狗看到了她了!對視了!狗主人毫無察覺,還在慢條斯理地整理狗繩,那狗搖搖擺擺的不聽話,然後,然後主人竟然直起了身!狗在下面完全沒有束縛!
二十米,十米,五米……
天敵終於嗅到了她,揚起爪子沖了過來。
許湛正邊走邊琢磨事,突然感覺被身邊的人擠了一下,輪椅輪子都被她的腳絆住。許湛抬頭,她不動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側對面。
原來是一隻狀似德國黑貝的雜狗沖了過來。許湛心想這丫頭真是吸狗,從小就喜歡,看見就走不動,不分時候。正想叫她走,突然覺得不對,這狗也太猛了,張牙舞爪的樣子,怎麼回事?
不好!
反應過來的一剎那已經晚了,幾米之遙,狗跳起來撲在女孩身上一口咬住她的手臂!
「哎!!」
薄薄一層毛衣,尖利的狗牙直接刺進肉里!兇狠的眼睛,黑色的龐然大物,恐怖瞬間把大腦清空。疼痛刺透了輕飄飄的身體,眼看著血洇出來,一陣眩暈……
十幾年的恐懼、噩夢都比不上這一口的真實,心跳出了身體,人縮得一點都不剩……
突然,狗項圈被一把薅了起來!狗脖子被卡,呼吸不能痛得立刻鬆了口,還沒來得及叫,許湛順手拿起外套蒙住狗頭反手一收緊緊裹住!
狗一陣狂掙,被男人死死卡在懷中,吠不出來,嗚嚕嚕的聲響。
「哎!你放手!放手!!」狗主人沖了過來。
「喊特麼什麼!叫救護車!!」
……
出汗,眩暈,噁心,發抖,頭疼……
遲心生平第一次坐救護車,可惜嘴唇抖得厲害,醫生的問題一個字都答不出來,睜著眼休克。
縫針,打針,化驗,拍片子……也不知道都是為什麼,稀里糊塗被送進了一間病房。雙人間,另一個床空著,房間不大,依然空蕩蕩的。一個人躺著,盯著藍色的窗簾,這是多久了,天怎麼都像要黑了……
護士小姐姐來扎針的時候說,「你的東西都在你哥那裡。」
哥……在哪兒呢?
他的手特別重,握著她的手腕不停地用礦泉水沖洗。當時遲心腦子嗡嗡的,都不知道哪兒更痛,眼睛也糊塗,只記得他特別凶,那一嗓子喊的,整個小區都懵了……
他在哪兒呢……
吱嘎。
病房門開了,遲心扭頭,眼睛木木地盯著,輪椅,好高大……
「怎麼沒睡?」許湛問,「疼得厲害?」
遲心搖搖頭。其實是疼的,特別疼,可是白紗布裹著,看著就覺得麻木,。
許湛抬手整理被子,蓋住她露在外面的腳。
「怎麼還得住院啊……」
嘟囔著一聲,氣明顯不夠。許湛蹙了眉。那麼狠一口,她沒叫,也沒動,臉煞白,眼睛瞪得很大、黑得突兀,那樣子紙片一樣,好像只有狗嘴裡那一部分才是實在的。
他輕聲說,「嚇著了。」
開始以為她是暈血,後來才知道是嚴重的恐慌症。醫生接手後,她手臂上那縫了二十三針的傷口竟然成了最輕的。她有焦慮症,醫生診斷她的病史應該由來已久,目前表現為急性驚恐發作,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判斷是不是已經是廣泛性焦慮,強迫、抑鬱,這都是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