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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停歸眼眶通紅,上前一步想抱沈向瑜,又克制地收回手,只是不住道歉:「對不起,向瑜,對不起,感情中我只能算個新手,我以為那就是最好的相處狀態。」
「沒關係,都過去了,現在我只想好好找回我自己,方老師,這幾年你教會我成長,謝謝。」
「不,不要這樣說,向瑜,給我個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
沈向瑜覺得很累,心累,他不想把話挑得太明,明晃晃刀子刺進方停歸心的同時也在刺自己,可有時候不說明他永遠不懂,「你還是不明白,我們之前不止是些問題,我們之前還有一個你不說我不言卻又無法忽略他存在的夏歲安,我會在你對我做任何事的同時想到他,我也會難受啊方老師。」
方停歸沒再說話,心碎地望著他的小魚兒。
「好了,晚了,我要休息了,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我,放手吧,我想安靜的一個人生活。」
沈向瑜精疲力盡地送走他,一看客廳,相冊他又沒帶走!
這天后的數天,方停歸再也沒出現過。他忙,年底了,要陪客戶們吃飯,有些推脫不了的只能去,臘月二十二請員工吃年飯,石坤問他用不用邀請沈向瑜一起,方停歸想了想說不用,他不會來。
梁浜也組織琴行員工吃年飯,可帶家屬,沈向瑜自然是一個人去,原以為鄭奕星會跟著他姐姐姐夫一道去,結果沒見他。
嚴格來說鄭奕星才是琴行大老闆,當年他出事,保險公司和肇事司機都有賠償,一部分用來治療,另一部分被父母交給梁浜幫著做投資,梁浜拿來開琴行了,沈向瑜就是知道投資者之一是鄭奕星,才不管不顧的加入琴行,不管梁浜怎麼對他,他都沒動過離開的心思,一直想找機會補償奕星,不管從哪個渠道,能做一點安心一點。
姐姐像是看透他心思,說:「星星手痛,這幾天太冷了,他的手被義肢磨破皮的地方又被凍傷,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復發,不戴義肢他不太願意去人多的場合,我就沒叫他了。」
散場後沈向瑜直接去了鄭奕星住處,鄭奕星大概沒料到沈向瑜會來,剛門的瞬間有些慌亂,關上門隔著門說:「你怎麼來了?」
「外面好冷啊,開門。」
鄭奕星開門,一邊身體躲在門後,沈向瑜眼睛澀得厲害,他的袖管空空的,那裡什麼都沒有,輕飄飄的垂在身側。
「那個,我在煮餃子,你要吃嗎?煮多一碗?」
沈向瑜順著他的話接:「啊,好啊。」
他站在門口看鄭奕星切蔥花兒,單手洗蔥,洗手用一個很大的夾子把蔥的一頭夾在砧板上,然後單手切蔥,鍋里燒著水,水開,他拿出一包速凍水餃,用牙咬著撕了半天沒撕開,沈向瑜站在後面看著,強忍住上前幫忙的衝動,心沉得難受,包裝袋終於撕開,沈向瑜回到客廳等他煮餃子。
「好了,過來幫端你那碗。」 鄭奕星喊道。
吃了幾個餃子,沈向瑜說:「你今年過年不回家嗎?」
「不回啊,我姐夫不是剛換了套大房子麼,我姐接了我爸媽他們一起過來過年,全家都在這邊。」
「那你是要搬過去一起住?」
「我?當然不了,我才不想去當他們電燈泡,你不知道,上次我去那邊吃晚飯,他們兩對各自牽手逛街,專虐我這單身狗,而且我姐剛懷孕,她那邊人多,我爸媽,她公公婆婆,我喜靜,一個人住更自在,不過年三十肯定是要過去一起守歲的。」
沈向瑜低頭又塞夾了個餃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要不,你跟我湊合著過年吧。」
他的手沒露出來,只是透過睡衣滲了血水出來,剛沈向瑜在客廳偷偷查了下,有網友說是因為裝在關節處,活動時摩擦過大破皮流血,再加上冬天生凍瘡,又痛又癢,沈向瑜不敢問。
「你是說真的?你知道你說這話代表什麼嗎,你知道你在……」 鄭奕星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奕星,你一個人多無聊,我一個人也冷清,只是過年作個伴,熱鬧點,我們還可以叫上楊辭和柯白,人多熱鬧。」 他打斷奕星的話,不給他誤解的機會。
原本想說 「你手不方便我想照顧你」,可他不敢說,說出來變成變味的補償,當年的事他一直沒放下,若是他帶了手機就好了,若是他不同意參加那場音樂會就好了。
莫名的,他腦海里冒出方停歸,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理解方停歸了,他從不在自己面前提夏歲安,跟自己從不沒提過鄭奕星的事拋開身份關係,本質上是同個性質,各自把傷藏在心底。
他還比方停歸幸運一些,他沒親眼見過躺在病床上崩潰的鄭奕星,所有人都不讓他見,他避開了最殘酷最痛心的一面。
方停歸沒有,他在醫院見證了夏歲安崩潰的全過程,不僅是見,還參與其中。
「瑜哥,」 鄭奕星垂下頭,很快又抬起頭,笑了笑,「你這人…… 好啊,到時把楊辭和柯白也叫上,我們四個還能打打牌。」
你這人…… 真是又善良又殘忍。
鄭奕星沒說完的話,他知道沈向瑜沒其他意思,也知道他只是怕鄭奕星一個人孤單想照顧他,那就克制住吧,朋友總比刻意避開的關係好,反正自始至終也只是自作多情。
臘月二十四晚上,江城小年夜,方停歸忙到九點半,原本開著車回家的,不知不覺把車開到了沈向瑜住處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