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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尚楚立起一隻手掌,粗魯地打斷他,「白艾澤我操你......」
幾個髒字兒還沒罵完,尚楚突然止住,雙手插著腰,背過身去不看白艾澤,閉著眼仰起頭,深深吸了幾口氣。
——不關他的事,不關他的事,不關他的事......
尚楚在心裡反覆默念這五個字,試圖用理智拼湊出一條合理的邏輯鏈,好讓自己冷靜下來——白艾澤撿到了一個不明來路的布偶,他不知道布偶的主人是誰,在這個前提下,他想把布偶送給誰,都是他的自由和權力。
再說了,比起並不知情的白艾澤,他更應該責備的是弄丟小熊玩偶的自己。
然而,「白艾澤把他珍貴的小熊玩偶送給了其他人」這個念頭每出現一次,心裡那根刺就扎的深一分。
尚楚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他的喉嚨里「轟」地燒著一團火,和他的理智相抗衡。
「抱歉,」白艾澤沉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但我確實不知道它原來是你的,如果......」
喉嚨里那團火好像奇異地熄滅了幾分,轉而成為了一種更加微妙的、略帶酸澀的情緒。
尚楚猛地轉身,看著白艾澤說:「你怎麼能把我的東西送給別人?」
這話一出,兩人皆是一愣。
尚楚恨不能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剛剛那句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怎麼那麼的......委屈?
他眼皮一跳,被自己的矯情嚇了一跳,抬頭看著白艾澤的眼睛裡一點一點地浮現出笑意,不由得喉頭一緊,立即再次背過身去。
「需要安慰嗎?」白艾澤抬手抵著唇,掩蓋忍不住彎起的唇角。
尚楚背脊一僵,像是賭氣似的,什麼話也不說。
白艾澤看著他後腦翹起的一根呆毛,後腦勺毛茸茸的,和大哥家裡的貓咪一模一樣。
安撫炸毛的小貓,白艾澤有用不完的耐心。
半響,他聽到了尚楚硬梆梆的聲音:「需要。」
白艾澤啞然失笑,手掌覆住尚楚的後腦,五指輕輕地揉了揉。
「我操!」尚楚像是被摸了尾巴根的兔子,突然跳開一步,警惕地盯著白艾澤,「你幹嘛?!」
「安慰你啊。」白艾澤微笑著說。
「有、有你這麼安、慰慰人的嗎?」尚楚看著他淡色的唇角,突然結巴了起來。
「那換個方式?」白艾澤彬彬有禮地徵詢尚楚的意見。
「不用!」尚楚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態,故意惡狠狠地說了一句,轉身剛要離開,白艾澤突然往前大跨一步,一手攥住他的手腕。
尚楚轉頭:「你又想干什......」
「如果我知道它是你的,」白艾澤緊緊盯著尚楚的眼睛,認真地說,「我會好好保管,完好無缺地把它還給你。」
尚楚一怔,片刻後,他低下頭,迅速說了一句:「嗯,知道了。」
「對不起。」白艾澤說。
「哦,那我也對不起。」尚楚也說。
「那......」白艾澤眉梢一挑,「我就原諒你了。」
「......滾蛋!」尚楚笑著罵了一句。
兩人一前一後往寢室的方向走,尚楚雙手插兜,右手掌心攥著他失而復得的小熊。
他看著前面白艾澤高大英挺的背影,恍惚中似乎有些明白了大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心裡的那根刺,好像真的可以......變成一棵小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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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假,宋堯爸爸一早就開車來接他,宋堯熱情地邀請尚楚去他家玩兒,還說他老爹在家做了椒鹽皮皮蝦,口味一流。
尚楚擺擺手,大咧咧地說:「我爸也給我做了螃蟹和蝦,下次再去你那兒。」
青訓營里的人陸陸續續都離開了,寢室里還剩尚楚和白艾澤兩個人。
白艾澤系好鞋帶,背上雙肩包,問道:「你怎麼回去?」
尚楚趴在床上玩貪吃蛇:「晚點兒坐公交,這地兒太偏,最早的車十點才來。」
「嗯,」白艾澤走到門邊,腳步一頓,偏頭問,「我叫了出租,你要不要......」
「我操!」尚楚的蛇撞牆死了,他罵了一句,從手機里抬起頭,「你剛說什麼?」
「沒,」白艾澤抿了抿唇,「走了。」
「行。」尚楚沖他搖搖手,又開始了新的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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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澤到了基地大門口,車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他坐上副駕,說:「麻煩到金座廣場。」
師傅查了查車載導航,問:「城中心那個?」
「嗯。」
計程車緩緩駛離警務基地,白艾澤眼角瞥見師傅腳邊放著一個紙袋,裡面裝著一隻棕熊玩偶,黑乎乎的眼睛像兩顆葡萄,憨態可掬,怪可愛的。
他心念一動,問道:「師傅,這您買的?」
「對,」師傅笑眯眯地回答,「今兒我女兒六歲生日,她就喜歡這種東西,每年我都給買,越買越大,一歲的時候就買了個巴掌大小的,這一轉眼,孩子長大了,熊也長大了......」
說起自己的小女兒,師傅臉上儘是笑意。
「您一般都在哪兒買的?」白艾澤問。
「毛毛熊啊!城東有家專賣店,就是專做這個的,我年年都去那兒買!」
白艾澤「嗯」了聲,低頭看了看袋子裡那隻棕熊,沉吟道:「您送我去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