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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不真誠啦!」葉粟打斷他,煞有其事地說,「你這又不是讓人家憑空捏造,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那代寫的,讓他替你表達出來。咱就是吃了不會寫作文的虧,這不叫別人寫的,這個吧叫潤色,文采是別人的,但情感是咱們自個兒的啊!情書最重要的是什麼,感情啊!感情是咱們自己的感情,怎麼能叫別人寫的呢?懂這意思吧?」
尚楚被他一通大道理繞暈了,想了想還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他就是找個人幫他潤色潤色,中心思想還是「你就是最可愛的」、「看到你我就想笑」、「沒了你我可真傷心啊」,感情確實是他自己的啊!
掛了電話,他聯繫上了個師範中文系的研究生,寫一封情書一口價五十塊錢,那人問尚楚有沒有什麼具體要求,尚楚從垃圾桶里撿起一張廢紙,攤平了拍照發過去,說這就是我想說的話,辛苦你把這意思表達出來。
「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喜歡你。」
那人說沒問題,這要求等於沒要求,二十分鐘就能交稿。
尚楚心說研究生就是牛逼,他轉了五十塊錢過去,在床上躺著玩了會兒手機,緊接著又覺著心裡頭堵堵的,一塊石頭非但沒有落下,反而吊得更高了。
經過別人潤色的感情真的還是他的感情嗎?
尚楚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想和那人說要不就別寫了,錢不用退,一句話在對話框裡還沒編輯完,那頭的文件「叮」一聲發過來了。
他看了眼時間,才十五分鐘,真夠快的啊!
尚楚點開文檔掃了兩眼,不禁咽了口唾沫,嘖嘖讚嘆道搞文學的就是和他這種舞刀弄棒的粗人不一樣。
「秒針轉一圈,帶走了六十秒青春;分針轉一圈,帶走了六十分鐘青春;時針轉一圈,帶走了十二小時青春。我的青春被秒針毀壞,被分針毀壞,被時針毀壞,那滴答聲過於殘忍,毀壞我的一切,但無法毀壞你給我的光明。世界在老去,萬物在老去,我亦不可免俗,但你在我眸中,永遠不會老去......」
代筆的研究生不久後發了條信息過來問有哪裡需要修改的,尚楚心服口服,回覆說不用不用,寫得很好了已經,那研究生又謙虛了一句——
【那就好,我還怕你覺得俗氣。】
尚楚摸了摸鼻尖,趕緊把桌上那張稿紙揉成團扔了。
他端端正正地把這封情書在紙上謄了一遍,在右下角寫下自己的名字,疊了兩疊裝進信封,覺著挺滿意,關燈睡了。
眼皮才合上沒多久,尚楚翻了個身,看著黑黢黢的天花板,覺著心裡那塊石頭怎麼還懸著,橫豎也是睡不著,他長吁了一口氣,重新擰亮檯燈,坐回書桌前。
他心裡清楚得很,白艾澤怎麼可能不喜歡他不要他了,這就是在和他賭氣呢。不過尚楚一點也不急,他願意白艾澤和他鬧彆扭,他有用不完的耐心,他樂意和白艾澤像這樣浪費時間,他就喜歡看白艾澤明明想笑又非要憋著的樣子。
當初是他不辭而別,宋堯說白艾澤找他就要找瘋了,說他走後白艾澤大病一場,說白艾澤的手機再也沒有靜過音,每一封垃圾簡訊他都要打開確認......尚楚喉頭一酸,在前往新陽的那趟火車上,一張硬座票坐了將近九個小時,窗戶外面閃過原野、高山和林地,由北向南景致逐漸變化,車廂里一對戀人興奮地靠著窗戶自拍,別人都在賞景談天,只有他在痛,他好像被扔在了鐵軌上,被來往的列車碾得粉碎。
其實他明明知道白艾澤會有多麼痛,他明明知道白艾澤也被他親手扔在了鐵軌上,所以尚楚不敢打電話給他,不敢知道他的消息,不敢聽到他的名字。
現在想想,尚楚只覺得挺荒唐的,他怎麼就捨得拋下白艾澤。
他只是有一段時間迷路了,所以把他的Alpha弄丟了,現在他找到路了,燈也亮了,他要把他的Alpha接回來了。
尚楚重新從本子上揭下一張紙,鄭重其事的在上面寫下五個字——
「親愛的小白」。
他想了想又輕輕一笑,覺得是不是太矯情了,於是塗掉了前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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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因為前一晚熬了夜,尚楚起得比平時晚了二十來分鐘,他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起來,心說去晚了就遇不上白艾澤了,著急忙慌地刷了個牙,臉都沒來得及洗,換好鞋就往樓下跑,在操場邊看到了還在做拉伸的白艾澤。
尚楚笑了笑,小跑過去問:「還沒跑啊?等我呢吧?」
白艾澤反應很冷淡:「沒有,起晚了。」
「哦哦哦,」尚楚點頭,邊拉筋邊說,「嗨你說巧不巧,我今兒也起晚了,咱倆真是挺有緣啊!」
白艾澤偏頭看了他一眼,尚楚沖他傻樂:「是不是有緣啊?」
「不是,」白艾澤面無表情地說,「你有眼屎,我沒有。」
尚楚一愣,抬手摸了把眼角,早晨沒洗臉,果然搓下來一粒不太雅觀的東西。
他一點兒沒覺得不好意思,踮腳在白艾澤臉上打量一圈,挑眉說:「你也有,早上洗臉沒洗乾淨吧?」
白艾澤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騙你的,」尚楚咧嘴一笑,「白二公子怎麼會有眼屎呢,白二公子是吃露水的仙子,仙子永遠不可能放屁拉屎。」
「......」白艾澤拔腿就跑。
尚楚胡謅完一通還覺著挺美,追著白艾澤問:「是不是挺押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