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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早幾天就下了通知,社區挨家挨戶上門讓市民做好防災準備,住港口的漁民早早撤離,公司企業昨天下午就停了,超市里純淨水和泡麵餅乾一類的也被搶購一空。上午還是晴空萬里,下午一點半左右風雨突然襲來,厚重的黑雲迅速層層堆疊起來,院子裡香樟葉落了一地,搖曳的樹枝在地上拉扯出破碎的影子。
「黑雲壓城城欲摧。」徐龍端著一碗剛泡好的紅燒牛肉麵,看著窗外黑黢黢的天空感慨道。
尚楚剛在心裡嘀咕說他倒是挺有文化,還會背誦古詩呢,轉眼就聽見徐龍問他:「下一句什麼來著?路上行人慾斷魂?」
「......」尚楚象徵性地拍了兩下掌,「好詩。」
「你怎麼有腸?」徐龍看見尚楚的老壇酸菜裡頭放了根火腿腸,「分你哥一點!」
他一叉子把整根香腸都給叉走了,尚楚心痛地「嘶」了一聲,說道:「不是說一點嗎!」
「一根腸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可不就是一點嗎?」徐龍嬉皮笑臉地耍賴皮,邊吃麵邊吩咐道,「一會兒去後門檢查檢查門縫堵上沒。」
「知道了。」尚楚嘬了口麵湯。
「在首都沒見過這陣仗吧?」徐龍翹著腳,「北邊應該不刮颱風。」
尚楚看著窗玻璃上劈里啪啦砸下來的雨點,外頭的香樟樹似乎要撐不住了,並不那麼粗壯的樹幹劇烈晃動著,遠處的雲層後有長鞭一般的閃電翻滾著。
「嗯,那邊不刮。」
尚楚掏出手機對著窗戶外頭拍了幾張照。
「發朋友圈啊?」徐龍隨口問了一句,「給你那些北方朋友們開開眼。」
尚楚收起手機:「沒,自己留著當紀念。」
徐龍吃完一碗泡麵還沒飽,起身說要再去泡一碗,讓尚楚吃完了趴桌上眯會兒,夜裡還得起來值班。
各行各業都停工了,他們不能停,文件下了一份又一份,再三強調要保衛好人民群眾的生命及財產安全。
街道對面一塊GG牌從三樓「砰」一聲砸了下來,尚楚肩膀一緊,莫名覺得有幾分緊張。
徐龍怕他嚇著了,笑笑說:「沒事兒,颱風年年有,大家都躲家裡,一般出不了什麼事,放心。再說了,真有點什麼,還有我們這群前輩在你前頭頂著呢,放鬆點,吃完就去睡會兒。」
尚楚點點頭:「哥,以前怎麼沒覺著你這麼可靠呢?」
「滾你的!」徐龍作勢要揍他,「要不是你龍哥現在還餓著,保管揍的你找不著北。」
「你還欠我一根腸,」尚楚撇嘴,「我記著呢。」
「把你摳的!」徐龍翻了個白眼,罵罵咧咧地走了。
尚楚吃完泡麵,趴在桌子上眯了會兒,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宋堯給他打了通電話,不過手機信號不行,沒能說上兩句就斷了。
外頭聲音實在太嘈雜,風聲尖銳的像是某種動物在嘶嚎,隔壁位的實習生被婆娑的樹影嚇壞了,湊到尚楚身邊挨著,戰戰兢兢地問:「你聽沒聽到腳步聲呀?」
「腳步聲?」尚楚迷迷瞪瞪地抬起頭,「沒啊。」
「好嚇人啊我操!」實習生打了個寒噤,「我一直聽見噠噠噠的腳步聲,就窗戶邊上,感覺有人在外頭走來走去的......」
尚楚說:「你別自己嚇自己。」
市局燈火通明的,前後左右都是人,刑警隊就在隔壁辦公區,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Alpha,有什麼可嚇人的。
「不是啊我靠!」外頭突然打了個悶雷,實習生渾身一抖,抱著尚楚的腰,「窗戶那真有腳步聲啊媽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你說這都是個什麼事兒啊這......」
什麼鬼不鬼的尚楚倒不覺得嚇人,被個Alpha這麼抱著確實是挺瘮人的,他推開實習生:「我去窗邊看一眼。」
他到窗戶邊一看,原來是雨水順著窗框滲進來了,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聽著就和有人在踱步似的。
「是雨珠子,」尚楚拿了條干毛巾鋪在地上,「這下沒了。」
實習生呼出一口長氣,心有餘悸地癱軟在靠椅上:「嚇死我了——」
尚楚站起身,順道往窗外望了一眼,電閃雷鳴的,還真有點演鬼片的氛圍。雨大的都不能用傾盆來形容,像是有人在天上一浴缸一浴缸的往下潑水,街道上水慢慢積起來了,目測能到人小腿肚那麼高。
在首都確實見不著這種場面,白艾澤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他鐵定沒見識過......
尚楚看著外頭的雨景有些出神,突然聽見走廊邊有人在喊:「西三街要被淹了,大王你那邊帶幾個人趕緊出隊!」
西三街?
曾經被強制要求背下的地圖在他腦子裡自動展開,西三街就是整個新陽地勢最低的地方。
前廳亂作一鍋粥,求助電話不斷地打進來,尚楚看見二隊的王哥領著十多個人,迅速換上雨衣雨鞋出了院子,頂著風雨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
「不會有事吧?」另一名實習生憂心忡忡地問,「西三不該淹的啊,前兩年都沒出過事。」
「可能是低洼面積太大,」尚楚也覺得有些奇怪,皺眉說,「加上這回颱風實在太大吧。」
「希望沒什麼大事,」實習生披上外套,「不然把咱們也給叫去怎麼辦......」
尚楚看著飄在積水面上的GG牌、花盆、樹枝和各種垃圾,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