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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了起來,是白艾澤的電話,尚楚沒接,問道:「有什麼辦法?」
「不打了唄,」老光棍擺弄著桌上發黃的日曆本,「能嗎?」
「不能,」尚楚直截了當地回答。
「還得打多久,給個數。」老光棍仿佛預料到了這個答案,緊接著又問。
尚楚想了想,沉聲道:「沒數,還有別的路子沒有。」
「有啊,」老光棍嘿嘿一笑,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放在拇指頭上捻了捻,「肯花錢就行,錢什麼買不來,健康算個屁!」
他說的路子也簡單,買好藥。
尚楚一直用的是最便宜的那種,五瓶八十塊,勉強能用兩星期。
「多少?」尚楚問。
「看你能給多少,」老光棍揭下一頁日曆,腳跺了跺坑坑窪窪的地面,毫不掩飾地說,「地下什麼沒有,咱這種窮人在裡頭混是為了生存,他們有錢人在裡邊玩兒是為了找樂子。你這種藥早用濫了,幾百幾千幾萬的都有。我也不和你扯虛的,每瓶我就賺你五塊中介費,你能給到多少。」
「我沒概念,」尚楚敲了敲桌面,「你幫我打聽打聽,能讓我活下去的、最低價,多少。」
「成,」老光棍對他的爽快很是滿意,「等消息吧!」
尚楚點頭,轉身剛要離開,突然眼前又是一黑,他差點兒以為又發作了,抬手一摸,發現自己頭上被人扔了件外套。
「穿上吧!」老光棍翹著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身血味兒,不怕招狗啊?」
「謝了。」尚楚套上不知道多久沒洗、臭烘烘的大外套,「明兒還你。」
「洗了再還啊,」老光棍臭不要臉地提出要求,「睡回籠覺去嘍——」
尚楚回去沖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手機里有十多個未接電話,全是白艾澤的。
他這才記起剛才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又因為流了太多血腦子不清醒,迷迷糊糊中給白艾澤發了條臨終簡訊,估計二公子這會兒得急死了!
尚楚急急忙忙回了個電話過去,向白艾澤瞎扯說這是清早背誦《過零丁洋》有感,背到「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時心生感慨,覺得生命苦短,難以為國為民做出貢獻,不如就這麼死去吧!趁著自個兒年輕還沒做什麼壞事死了算了,啊!好一個質本潔來還潔去啊!
他瞎掰功夫一流,白艾澤也沒聽出些不對勁,光覺著小混帳大清早的又在逗他找樂子呢,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嚴肅地向尚楚強調不許再有「死」這種想法,隨口說說也不行,背詩感慨也不行。
尚楚忙不迭地應了,吊兒郎當地說我媳婦兒小白這麼英俊又帥氣,我哪兒捨得死呢?!
白艾澤皺眉,難得嚴厲地呵斥道:「不許說。」
尚楚討饒:「好好好,二公子這麼喜歡我,我可得萬萬分小心著,一點事都不能出!」
他調戲起白艾澤已經是信手拈來,加上又是一副混不吝的口吻,所以就連電話那頭的白艾澤也沒聽出來,尚楚這句話里藏著一諾千金的鄭重和認真。
兩天後老光棍來消息了,新藥五瓶四百,已經在地下流通了有段日子了,說是用的激素少,對腺體傷害也更小。
尚楚說行,一口氣買了十五瓶茶葉味兒的。
記帳本上的數字噌噌噌地下跌,上漲的時候增速緩慢,這一跌倒是一夜跌回到了解放前。
加上今兒個又因為傻逼尚利軍,平白撥出去一千塊,小財主瞬間被打回原型,成了赤條條的貧農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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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白艾澤看尚楚在一邊嘟嘟囔囔算著帳,沒說別的什麼,只是用輕鬆的語氣調侃道,「小富翁算好了?還夠不夠請我吃碗牛肉麵的?」
「夠啊!」尚楚闊氣地拍肩,「媳婦兒提的要求,楚楚老公必須滿足啊!」
「加一份牛肉?」白艾澤挑眉問。
尚楚賊兮兮地笑了笑,又悄沒聲地蹭了蹭白艾澤的肩膀,商量道:「可以是可以,就是牛肉能不能分我一半啊?」
「傻樣兒。」白艾澤笑著薅了把尚楚的頭髮。
尚楚撐著他的肩膀一跳,蹦上了白艾澤的背,甩著手臂指揮道:「小白,起駕!」
白艾澤一笑,背著尚楚走在深夜十一點昏暗無光的小巷裡,聽著尚楚在他背上念叨著七零八碎的話,什麼不著調的小曲兒啊,亂七八糟的成語大雜燴啊,到後來連九九乘法表都背上了。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如同一個灼灼發光的金色太陽,偶爾遇到陰霾遮住晴天,他就愈發用力地發光,用更耀眼燦爛的光線驅散陰影。
尚楚和一個孩子似的,兩根煙、一個吻就能讓他高興起來,多簡單。
但白艾澤知道不是這樣。
他背過尚楚很多次,以往都是尚楚和他玩鬧,耍賴說不背就走不動路。
白艾澤有時候也會想,阿楚也會有走不動的時候嗎?
譬如除夕夜一個人落寞地坐在青訓基地的操場邊的時候,譬如第一次去「特別」時侷促地脫掉球鞋襪子的時候,譬如最初面對白御手足無措的時候,譬如每回走到路口就讓他別再送了的時候......
這種時候,阿楚是不是真的走不動了呢?
就在剛才,他等在小酒館門外,突然聽到裡頭傳來一聲巨響,他心頭一緊,心說尚楚也許不想讓自己插手他的事情,他也相信尚楚有能力處理好一切,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進去。直到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叫喊,說著什麼殺人了,他才覺得不對,衝到裡間後看見尚楚手裡拿著一把刀,刀鋒銳利,在日光燈下閃著寒光,那一刻白艾澤的心跳都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