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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艾澤放下塑膠袋,站到尚楚和喬汝南中間,「來多久了?」
喬汝南很是心疼地看著他滿頭汗水:「這麼熱的天還往外跑,也不怕中暑。」
她抽了一張紙巾想給白艾澤擦擦汗,剛一抬手動作又頓住了。
——她今天穿了一條無袖連身裙,這個動作似乎不太雅觀。
喬總在任何時刻都不忘保持優雅的姿態,白艾澤淡淡一笑,從她手裡取過紙巾,在額頭上隨意一抹。
喬汝南的完美笑容僵了片刻,旋即又恢復如常。
「您來這裡有事嗎?」白艾澤說,「下次回來通知我就好,我去找你。」
「怎麼?媽媽來看兒子還要提前預約嗎?」喬汝南的口氣有些嬌嗔,她輕輕地瞥了尚楚一眼,玩笑一般道,「也不能有了男朋友就丟了媽媽啊。」
「沒有,」白艾澤說,「要一起吃午飯嗎?」
「我定了飯店,現在過去吧。」喬汝南說,「小尚也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尚楚站起身,對白艾澤說,「對了,我爸剛給我發簡訊,家裡有點事,我先回去。」
白艾澤知道他不自在,於是沒有留他,淡淡道:「好,到家給我消息。」
「嗯。」尚楚點頭。
白艾澤送尚楚到了樓梯口,尚楚背著雙肩背包,跳下兩級台階又轉身:「走啦,你回吧。」
「打個車回去,今天熱。」白艾澤靠著扶手,雙手插兜。
「好,」尚楚沖他擺擺手,「走了走了。」
「等一下。」白艾澤叫住他。
「嗯?」
尚楚回身,白艾澤下了一級台階,從褲兜里伸出一隻手環著他的背,低聲說:「抱一下,早晨出門前沒有抱你。」
「矯不矯情啊二少爺,」尚楚撇嘴,敷衍地在他後腦勺擼了一把,「行了行了,一身臭汗,別把我都弄臭了!」
「回去吧。」白艾澤直起身,「記得打車。」
「行。」
尚楚小跑著下了樓梯,到了拐角回頭一看,白艾澤還在樓梯口站著。尚楚朝他拋了個飛吻,白艾澤笑著伸出手掌接住。
「走了啊!」尚楚大笑著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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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沒打車,在公交站等了四十來分鐘才等來公車,中途又轉了兩趟,回到城中村時已經汗流浹背,汗濕的T恤黏在背上,熱汗止不住地從額頭往外冒。
尚利軍不在,估計今天上白班。
尚楚進了廁所打算沖個澡,接過廁所里又是一片狼藉,洗臉盆里粘著一灘濃稠的黃痰,便池裡的尿漬沒有沖淨,鏡子上濺著已經干硬的牙膏漬。
可能是天氣太熱就容易暴躁,尚楚狠踹了兩腳木門也沒法紓解突如其來的火氣,草草用涼水沖了個澡才覺得好了些,從廁所出來就覺著有點餓,上午從睜眼到現在什麼也沒吃,這會兒胃裡空的難受。
他心裡還惦記著白艾澤給買的烤雞,掀開餐桌蓋布,四五隻蒼蠅驚慌失措地飛了起來。桌上放著兩碟剩菜,一碟是道啃了一半的魚,幾根魚刺就大剌剌地飄在深棕色的湯汁上;還有一碟稀稀拉拉的炒包菜,泛黃的碟邊還沾著一點黑色的污垢,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
「操!」
尚楚不耐煩地擼了把頭髮,面對這兩碟子殘羹冷炙實在不知道怎麼下口,乾脆回房間躺著。
屋裡沒有空調,風扇打到了最高也沒用,呼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尚楚在床上翻來又覆去,後背貼著粗糙的草蓆,扎得難受,他伸手去撓背又夠不著,乾脆一騰身坐了起來,背靠著牆瘋狂一頓蹭。
這下子癢是不癢了,但身上又重新冒出了熱汗,尚楚實在折騰不動了,趴在蓆子上喘著氣,想著快點兒開學吧,好歹宿舍里有空調能吹吹。
靜靜地趴了一會兒,尚楚突然覺著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嬌氣。
他從小到大也沒住過空調間,小時候在新陽生活,南方的冬天比這裡要熱得多,還不是好好的過來了;以往別說剩菜了,他餓的時候連作業本都撕下來嚼過——啞巴死後,尚利軍還是經常出去鬼混,三四天不著家也是常有的事,他走了就把尚楚鎖在家裡,小尚楚餓得兩眼發昏,踩著板凳把發臭的雞蛋在鍋里炒一炒就塞嘴裡。
尚楚一直覺著自己別的美德沒有,吃苦耐勞的本領倒真是挺不錯的,所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矯情又嬌氣?
大概是從遇到白艾澤開始吧。
是白艾澤把他慣壞了。
尚楚嘆了一口氣,喉頭一酸,突然很想白艾澤。
雖然剛分開沒幾個小時,但他現在就是很想白艾澤。
他拿起手機給白艾澤發了條信息,問他吃完了嗎。
白艾澤沒回,估計還在和喬汝南吃飯,尚楚有點心慌地想喬汝南會和白艾澤說些什麼,會不會和他說你這男朋友不怎麼樣,早點分了算了,以後你倆工資加起來就那麼可憐巴巴的幾千塊錢,連房子都租不起......
尚楚想著想著倒把自己逗樂了,打開童養媳養成的小遊戲,餵小媳婦小白吃了一碗牛肉麵,點了點自己的遊戲幣,趕在今年換個磚頭房還是挺有希望的。
小媳婦吃完了牛肉麵,滿足地說:「楚楚老公最棒棒!」
尚楚盯著這句話看了半響,眨了眨眼,對著手機屏幕小聲說:「因為有你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