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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複雜的宋堯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進了會議室,副校長見來的是他,皺眉道:「白艾澤呢?」
「你來得正好!」主任剛還心想找白艾澤來能問出個什麼屁,誰都知道尚楚和白艾澤關係不好,恰好宋堯自己送上門來了,他急不可耐地問,「你和尚楚最鐵,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副校長總覺得尚楚和白艾澤剛剛在外邊拉拉扯扯的樣子不對頭,探頭往門口看去,卻見尚楚從外邊把門關上,會議室里已經針對宋堯開始了新一輪的盤問,他皺了皺眉,沒多想什麼。
一旁的秦天抿了口茶水,意味深長地對宋堯說:「來得很及時。」
「及時及時太及時了,」主任迫不及待地敲了敲桌子,「你和尚楚是從青訓營一起上來的,他是Omega這件事就一點沒發現?」
「沒有,」宋堯如實回答,又說道,「尚楚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這和他的性別沒有關係。」
「這些事情我們會判斷,」政教處長立掌打斷他,「你只需要回答問題,不需要額外做出補充。」
「我必須首先表明我的態度,」宋堯挺起胸膛,看著眼前一眾面容嚴肅的領導們,字正腔圓地說,「尚楚的出色,和性別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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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沒關係,真沒一點關係,」尚楚拽著白艾澤進了行政樓背後的自行車棚,「我這就是不小心被樹杈子劃了一道,和別人真沒關係,不是被誰揍的,你說你怎麼這麼愛操心呢!」
白艾澤依舊緊盯著他臉上的傷,眼神沉得幾乎要滲出墨來。
「你還懷疑裡頭那幾個老頭對我嚴刑逼供啊?」尚楚痞里痞氣地勾唇一笑,故作輕鬆地玩笑道,「白sir,現在審訊也不搞這一套了,你瞎想什麼呢?」
「怕不怕?」白艾澤突然問。
尚楚「切」了一聲:「我能怕這個?你也太瞧不上我了......」
白艾澤抓起他的右手,指著他虎口位置的一處掐痕:「自己掐的?」
尚楚一愣,立即把手縮回身後:「這不是......」
白艾澤沒等他的理由編完,又說:「嘴張開。」
尚楚不明就裡地「啊」了一聲。
「舌尖上有破口,」白艾澤目光暗沉,「自己咬的?」
他怎麼這都能注意到?
尚楚心虛地眨了幾下眼,胡謅道:「沒留神磕著了,哎都怪最近鬧那什麼豬瘟,豬肉漲價了吃不起了,饞肉饞的只好咬舌頭玩了,你別說還挺美味嘿......」
「尚楚,你什麼時候受傷了能告訴......」
他這時候還有心思東拉西扯,白艾澤話說一半戛然而止,背過身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尚楚看著他的背影怔愣片刻,上前一步把頭靠在他後背,小聲說:「怕也是有點怕的——就一點吧,那種感覺就是怎麼突然就被發現了,也不知道之後會怎麼樣,我知道這事兒挺嚴重的,但我也不敢想,好像還在網上鬧開了,我......」
「阿楚,」白艾澤抬手撐著額頭,低聲說,「對不起。」
尚楚鼻頭一酸,以為白艾澤是為了剛剛沒能進會議室為他辯解而感到自責,抵著他後背的額頭左右搖了搖:「你不能進去啊,艾澤,你站得遠一點,我才放心。」
從頭到尾確實毫不知情的宋堯可以進去接受調查盤問,而白艾澤不行。
尚楚知道白艾澤想做什麼,他想衝進去說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想告訴裡面那些人他不僅知道,他們彼此還是交往已久的戀人,他想和尚楚共同承擔接下來有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後果,他總是想替尚楚把一切都扛下來,尚利軍那次也是,這次也是。
但很多時候情深意重並不是經過利弊權衡後的最優抉擇,一旦尚楚剛才沒有攔住白艾澤,那麼結果只會更加糟糕。
「對不起,阿楚。」
白艾澤嘆息著重複了一遍,他閉眼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人生中從沒有哪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被深不見底的無力感緊緊包圍。
實際上,他的對不起不是因為自責,他也意識到剛才在會議室門外是他太過衝動,好在宋堯及時趕到替他解了圍;他只是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有些場景他光是想像都止不住地戰慄——蹲在樹叢打藥卻被發現的時候怕不怕,被趕來的保安圍著帶往行政大樓的時候怕不怕,一群白大褂抱著器械給他採血的時候怕不怕,獨自面對那麼多人訊問的時候怕不怕?
白艾澤越想就越覺得喘不上氣,喉嚨仿佛被一雙粗糲的手掌緊緊攥住。
尚楚回答說只有一點點害怕,白艾澤不知道他是不是說謊,他只知道自己不僅怕,還怕得要命。
白艾澤時常覺得他的Omega被他慣成了一個嬌氣包——尚楚是個多能喊疼的混帳東西啊,他連礦泉水瓶蓋都懶得開,說蓋子割的他手掌疼;他被蚊子叮一下都要厚著臉皮嚷嚷三天,說差點兒沒把他痛死;他愛吃小龍蝦卻從來不動手剝殼,理直氣壯地聲稱蝦殼硬得能把他手指甲掰裂,疼得受不了。
就是這麼不禁疼的一個人,針頭扎進皮膚的時候他說不痛,樹枝割破臉的時候他說不痛,指甲掐進虎口的時候他也說不痛,咬破舌尖的時候他還是說不痛。
白艾澤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說謊了,反正尚楚就是個混帳東西,混帳說的話得反著聽——他只在疼的時候說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