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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著步行道一路往前走,到了沒什麼人的地方,白艾澤牽著尚楚的手,偏頭看了看他,眼底目光微閃。
「不問我嗎?」
「啊?」尚楚扣住他的五根手指,反問道,「問什麼?公子今年貴庚?家住何方?要娶你需要準備多少禮金?」
「出國。」白艾澤說,「阿楚,我媽媽......」
「我又不是宋堯那個喝多了的傻逼,」尚楚打斷他,晃了晃他的手臂說,「你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但她確實有讓你出國的打算,而且她壓根兒不同意你上警校。今天碰巧遇上了,她故意在我們面前說這個,讓你下不來台。阿姨估計本來就不爽你和我們這些人混在一塊兒,又算準了你不會當面反駁,畢竟你是兒子,不可能在朋友面前駁她面子。」
白艾澤本來多少有些緊張,擔心尚楚誤會,這麼一來嗓子眼裡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根本用不著解釋,尚楚全替他澄清了。
「怎麼知道的?」他釋然一笑,攥緊尚楚的手指,偏過頭問。
「這還能不知道?」尚楚聳了聳肩,「隨便猜猜就猜中了唄,這麼簡單的小案子,我都不屑看一眼的!」
他語氣實在是得意,微揚的眼尾勾出一個狡黠且撩人的弧度,白艾澤心裡癢得很,看四下無人,忍不住彎腰在他眼睛上親了一親,末了說:「是,尚警官厲害得很,專破大案要案。」
尚楚一臉「不值一提」的表情,倨傲地擺了擺手:「而且我有確鑿證據,證明出國這事兒你不知情。」
證據?
白艾澤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除了在學校,他和尚楚幾乎形影不離,壓根兒沒有時間打理出國的那些繁瑣手續,更別說準備語言考試種種。但他仍然順著尚楚的話問:「什麼證據?」
「你又不傻,」尚楚言之鑿鑿地說,「世界上哪兒還能找到我這麼英俊帥氣風流倜儻瀟灑迷人的男朋友,關鍵是還那麼喜歡你。」
白艾澤一愣。
尚楚語速很快,恨不能把自己吹上了天:「我不說是全首都最帥的男人,好歹也能排在前三帥吧,你看我這鼻子這眼睛這嘴巴,我操簡直無敵了啊!擺蠟像館裡直接就能當雕塑展覽,每天至少能吸引三百五十八名Omega前來參觀,創收好幾萬......」
他用極端自負的語氣自吹自擂,腳步輕快,眉飛色舞,神色張揚得很。
然而,白艾澤眉頭一皺,聽出了隱藏在浮誇字句下小心翼翼的緊張和驚慌。
尚楚不僅沒有生氣,連一絲一毫不愉快的情緒都沒有,沒有沖他吼,沒有質問他是怎麼回事,甚至可以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推斷。
白艾澤還以為尚楚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其實對於青澀的尚警官而言,那根本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猜測和推論,而是他不願直接袒露的不安。
「而且你也喜歡我,你和小媳婦小白一樣黏人,你才不捨得去離我那麼遠的地方,」尚楚嘴唇發乾,他舔了舔乾裂的嘴角,接著說,「對嗎?」
他說這個問句時的語氣很輕,尾音飄在暗色的空氣里,像他始終無法真正落地的那一顆心臟。
「對,」白艾澤沉聲回答道,「證據確實,沒有反駁空間,並且不存在翻案可能,可以直接結案。」
尚楚呼吸一滯,低頭見著自己腳尖前恰好有一塊小石子,他輕輕踹了一踹,小石頭咕嚕嚕轉了幾轉,在一顆粗壯的梧桐樹下停了下來。
入夏之後草木茂盛,小石子隱進樹蔭,恍若鑽進了某個結實的懷抱,尚楚一晃神就看不見了。
「尚警官,」白艾澤勾了勾手指,「這樁案子我說了算,結案。」
「Yes,Sir!」尚楚抬手敬了個禮,笑得眼睛眯成一條彎彎的縫。
白艾澤頗為滿意地點頭:「很好。」
「白sir,還有個問題,」尚楚舉手,「可以提問嗎?」
「可以。」白艾澤頷首。
「白sir今年貴庚?家住何方?要娶你需要準備多少禮金?」尚楚那股油嘴滑舌的勁兒又來了,「喜歡什麼樣的,對另一半有什麼要求,一併報上來。」
「今年十九,家......」白艾澤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片刻後若無其事地接了下去,「目前沒有安家,娶我的話一碗牛肉麵多加一份牛肉就可以,喜歡囂張狂妄、目中無人、恃才傲物的那種人。」
「靠!」尚楚笑了,「我就那麼一無是處嗎!」
「還沒有說完,」白艾澤也笑,「正直、坦率、堅韌、勇敢。」
尚楚嘿嘿一笑,皺了皺鼻尖,非常不誠懇地謙虛了一下:「過獎了過獎了。」
白艾澤上下打量他一眼,表示道:「確實過獎了。」
「......滾蛋!」尚楚笑著罵了一句,又小聲補充道,「只有一點過獎。」
「哪一點。」白艾澤問。
「勇敢那一點,」尚楚盯著梧桐樹的陰影,像是一把巨大的傘,「我應該再勇敢一點。」
他不該讓緊緊抓住白艾澤不放成為一種習慣,他不該總是在白艾澤身上索取安全感,他應該更加勇敢一些的。
如果他是一塊巨石就好了,如果遇上壞天氣,他也能替梧桐擋擋風就好了。
白艾澤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像哄孩子似的對他說:「阿楚,你好好地長大,好好地出現在我面前,已經夠勇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