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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的飲食習慣不好,他可以無時無刻地監督著;尚楚的生活習慣不好,他願意耐心地陪著、手把手地糾正;尚楚有那麼多壞毛病,他每個都喜歡、都接納、都包容。但尚楚有不願意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現在只能等,如果尚楚不願意告訴他,他就等,不要給阿楚任何壓力,他應該再多一些耐心,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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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利軍在病房裡等到了一個來探病的小孩,說自己是尚楚和白艾澤的好朋友。尚利軍沒想到兒子的同學會來看他,一時間又開心又激動,去廁所捧了把清水抹了幾下頭髮,在病號服外頭罩了件外套,得要體體面面的,不然兒子多沒面子。
晚上,尚楚去到醫院,尚利軍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麼。
尚楚給他打了飯,他吃了幾口,突然問:「你那個......」
「什麼?」尚楚見他欲言又止,問道。
「就你和你那個朋友,」尚利軍舔了舔嘴唇,「還談沒談著?」
尚楚見他問起白艾澤,以為他又想找白艾澤要錢,於是眉心緊蹙,警惕地問:「你問這個幹嘛?」
「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尚利軍說,「你、你見沒見過他家人?」
尚楚放下碗筷,定定地看著尚利軍,冷冷道:「別再提他。」
尚利軍見他這個反應,不禁心頭一沉——
看來下午那個叫小秦的孩子說的沒錯,白艾澤父母看不上他們這種家庭,不願意尚楚和白艾澤在一起。
尚利軍渾身都疼,吃了幾口飯就嘔,蜷縮著躺在床上,閉著眼想都是我拖累了兒子,都是我這個廢物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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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次考試的成績正式發布,尚楚超出第二名十八分,穩居第一名。
白艾澤由於缺考一門,總分排在第十七位,創下他個人史上最低。
宋堯和戚昭看到排名很開心,意味著尚楚總算不用被開除了,尚楚說是啊,還能繼續讀書,挺好的。
首警有個傳統,排名除了在網上發布,還會弄個大紅榜貼出來,挺有儀式感的。宋堯拉著尚楚去看,有幾個人見了尚楚就恭喜他,說他運氣好,恰好碰上白艾澤少考一門兒,不然第一名恐怕還是有難度。
宋堯被氣個半死,要不是尚楚攔著,當場就要衝過去和他們打一架。
「操!什麼人啊!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唄!」
「沒,」尚楚平靜地說,「他們說的也沒錯。」
「操啊!你瞎說什麼呢!」宋堯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這他媽是尚楚說的話嗎?你不一直覺著自己天下第一牛逼嗎?」
尚楚笑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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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節 上大課,白艾澤手機突然震了,他看了一眼沒有接,尚楚小聲問:「誰啊?」
白艾澤沒有瞞他:「秦思年。」
尚楚給了他一個古怪的眼神,白艾澤往他鼻頭敲了一下。
緊接著手機又震了,這回是條簡訊,白艾澤打開掃了一眼,突然臉色一變。
「怎麼了?」尚楚問。
「我出去一趟,」白艾澤說,「你好好上課,晚上多吃點,拍照給我看。」
尚楚見他神色凝重,於是沒有多問,點了點頭。
白艾澤連包都沒拿就走了。
他離開不到五分鐘,尚楚也收到了醫院來的電話,他到走廊上接了,那頭傳來吵嚷聲,護士說你爸偷喝了一瓶白酒,現在正在鬧事,趕緊來!
尚楚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說你們看著辦,我這邊走不開。
「他在vip病房鬧!砸了好幾台儀器!」護士聽聲音都要哭了,「你知不知道要賠多少錢!起碼六位數!」
尚楚手腕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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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車趕到醫院,等電梯的地方人擠人,他從樓梯間跑到七樓肝膽科,跑出了一腦門的汗,護士叫他趕快去十三層,這事鬧大了不得了!
他跟著上到了十三層,這邊是vip區域,比起樓下住院部要清淨得多,他剛出電梯就聽見尚利軍的吼聲,說什麼:「操你們媽的!我兒子......怎麼就不、不好了!」
「也不知道你爸想幹嘛!」護士急吼吼的,「都得了這個病還喝酒,不要命了啊!」
尚楚已經麻木了,他只關心那些被砸壞的儀器怎麼樣了,至於尚利軍,這二十來年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真的麻木了。
他沿著走廊往裡走,在牆邊看見了一個白酒瓶,最角落那間病房門口圍著一大群人,警衛都出動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沒進去抓人。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叔叔您先冷靜一下,」白艾澤說,「沒事,你們先撤了,這裡我負責。」
尚楚腳步一頓,太陽穴像被人敲進了一根釘子,撕裂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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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汝南驚魂未定地喘著氣,秦思年在一邊陪著安撫她。
病房裡亂七八糟,液晶電視也砸了,尚利軍沒有穿病號服,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身蹩腳的西裝,渾身散發著惡臭,一灘爛泥似的醉倒在牆角,雙眼猩紅,吊著眼皮,面容猙獰的像是來索命的惡鬼:「我兒、兒子以後是警察!有大出息!操你們懂個屁——嗝!」
他一個酒嗝打完,吐出一灘又黃又紅的東西。
「叔叔我扶你起來。」白艾澤蹲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