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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轉交送給你,」白艾澤朝他笑了笑,「他說看你在1號窗連排四天了,一次也沒排到,特地從廚房給你留了一個。」
「給我啊?」宋堯看著碗裡那個肥碩香嫩的雞腿,突然覺得心情很是複雜,他扭頭又看了小師傅一眼,人家勺子裡的菜又抖掉半勺。
白艾澤失笑,敲了敲桌子說:「別看了,再看他手都要抖沒了。」
「不看了不看了,」宋堯轉回腦袋,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自在,湊近白艾澤低聲問,「你說他怎麼想的啊?」
「不知道,」白艾澤聳聳肩膀,「對了,他讓我和你說一聲,也要多吃蔬菜。」
宋堯一噎。
白艾澤夾了一筷子木耳送進嘴裡,微笑著說:「味道不錯,晚餐你可以試試。」
嘴上耍流氓一級順溜,實際上一次戀愛也沒談過的雛鳥宋堯同學哀愁地嘆了一口氣,心說怎麼會這樣,自己的魅力怎麼會這麼大,這世間怕是又要多了一個為他神傷的悲情少年了。
他和白艾澤邊吃飯邊聊天,最開始一起上了幾天培訓課後他們就分開了,白艾澤跟著刑偵走,宋堯則是去了物證那邊,雖然在一處工作,兩人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兩個端著餐盤的同事在他們隔壁桌坐下,宋堯耳朵尖,恰好聽見他們在議論這一屆實習生。
聽對話那兩人是分管檔案的,說今年來了個首警的神人,叫白什麼的,第一名保送上來的,今兒上午刑偵那邊搞了個考試,全國來了那麼多尖子生,沒一個能沾著他的邊,管隊長和得了寶貝似的在群里炫耀,還說這小子他定下了,畢業後直接過來西城,他親自栽培。
他們不知道白艾澤就坐在身邊,接著八卦了幾句這位白姓神人的家世,又聊到首警好像是有另一個尖子生,也有爭第一的實力,不知道怎麼的沒過來,也不知道派去哪兒了。
「說的是阿楚吧?」宋堯瞥了白艾澤一眼,狀似不經意地帶出尚楚的名字。
這麼多天了,他一次也不敢在白艾澤面前提到尚楚。
那場高燒之後,白艾澤好像完全恢復了,他一如既往的強大、自信、自律克己、處變不驚,就好像他從來沒去過那個昏暗骯髒的樓道,沒敲響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更沒有紅著雙眼一遍又一遍地撥出那個不會有人接聽的電話。
他表現得越是冷靜,宋堯就越覺得反常。
「可能。」白艾澤淡淡應了一聲,從清燉冬瓜里挑出一根蔥。
宋堯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低聲問:「你還生他的氣呢?」
白艾澤沒有回答,專注地挑著碗裡的蔥花。
就在宋堯以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白艾澤突然說:「阿堯,我沒有辦法不生氣。」
宋堯沒想到他會這麼坦誠,聞言反而一愣。
白艾澤抬眼看著他,淡淡道:「抱歉,但暫時可以不要提到他嗎?」
「老白,我也氣,」宋堯抿了抿唇,「但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難處,你——」
「要諒解,」白艾澤接過他的話,再次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餐盤,「我明白,但我目前還做不到。」
宋堯從他平靜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暫時還沒有找到控制情緒的辦法,」白艾澤頓了頓,輕輕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接著說,「畢竟被拋下的人是我。」
難處難處,每個人都在說尚楚有自己的難處;苦衷苦衷,每個人都要他理解尚楚的苦衷。
他怎麼不知道尚楚的難處和苦衷,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尚楚的處境,沒有人比他更想要把尚楚從懸崖邊拽上來,他都已經抓得那麼緊了,他恨不能把整個人都剖開,甚至想把尚楚裝進他的身體裡,他捨不得讓尚楚淋一點雨,尚楚磕破一點皮他都當作是天大的事情,但尚楚怎麼還是要走?
葉粟說談戀愛不是養寵物,白艾澤想了很多天還是沒有想明白,因為他一想就疼。
「吃飯吃飯,」宋堯撿起筷子,拍了拍白艾澤的手臂,「不說這些,趕緊吃飯,涼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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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回了座位,隔壁實習生說老管讓他去一趟,白艾澤點頭說了聲謝謝,那個實習生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咱們這撥一起進來這麼久了,老管就只單獨找過你,這都三回了,他這麼器重你呢?」
敲門進了刑偵隊長辦公室,管齊平正在看一份剛遞上來的屍檢報告,示意白艾澤在一邊坐會兒,要喝茶自己倒。
白艾澤點頭,沒出聲打擾他,站到了在書櫃邊,看著玻璃櫥窗里放著的獎狀和勳章。
「艾澤,過來坐。」
管齊平快速掃了一遍報告,又給法醫那邊打電話問了幾個問題,這才騰出手來招呼白艾澤。
「管隊,您找我?」白艾澤問。
「這幾天感覺怎麼樣,」管齊平點了一根電子菸,「不介意吧?」
白艾澤搖頭示意不介意,想了想回答說:「學到了很多新東西,隊裡的前輩們經驗都很豐富,也很照顧我們。」
「嗨!」管齊平擺擺手,「要我說啊就不該太照顧你們這群黃毛小子!我早說了實習生拉來就是要做牛做馬的,費那麼大勁兒選上來擺在空調房裡聽課有什麼出息?美其名曰培訓培訓學習學習,咱們干一線的成天照著PPT能學出個什麼悶屁,弄去現場跟著比什麼都強。就那群坐辦公室的不讓,說你們啊太年輕了,萬一見到個命案現場被嚇出個什麼好歹,那真夠咱們局裡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