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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問的語氣讓藺柏表情驀的一凝。他忽然想起來林樂寶現在那一身與這地方相形見絀的裝扮,於是他開口就想要接著辯解。
「他可不是你的什麼朋友。」藺煬卻輕飄飄地打斷了他。
藺柏就眼睜睜看著他哥唇邊浮現一抹嘲諷的笑:「他是我的客人。」
他和藺柏不一樣,從頭到尾就絲毫沒考慮過什麼衣服不衣服這種問題。
藺煬認識林樂寶?……
當著他哥的面,藺柏當時的臉色硬生生地經歷了幾度變換,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面前兩人。
只有他聽見自己齒關正用力得咯吱作響,胸口被一顆無形的巨石堵死,一口氣喘不上來。
更讓他感覺諷刺的是,這一刻他清晰意識到自己在藺煬的面前忽然無話可說。
因為藺煬的到來,宴會廳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楚婧也在其中,都紛紛朝著這邊看。
……
他像是小鳥翩翩然飛回了棲息的大樹,抖抖身子躲在了大樹後面,還收攏起了自己的小翅膀。
藺煬帶著林樂寶走出那幢別墅。
今晚沒有雲,山上的空氣很清新,月光似水般清亮,大自然的風吹得人頭腦明晰,把剛才從裡面的帶出來的煩亂都吹散了了幾分。
林樂寶從剛才起腦子就有點六神無主的,但是他會亦步亦趨地跟在藺煬後面,走哪跟哪。
藺煬帶他到自己的車前,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先讓林樂寶的人坐進去。
林樂寶安靜順從地上了車。
兩人剛才走來,一路無話。從走出那幢別墅以來林樂寶就一直很安靜。
藺煬便以為他這麼魂不守舍的是因為還在想剛才的事。
從飛機直截了當地問他是不是姓藺的時候藺煬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難怪。難怪那天林樂寶一見到他就開始不管不顧地哭起來,難怪他時常盯著自己發呆,也難怪他一直不在自己面前提起藺柏。
藺煬知道真相的時候都要被氣笑了。他還真是不知道藺柏這種廢物能有這本事。
等把林樂寶安頓好,他自己也坐進車裡後,隨著一聲關車門的響動,空氣一下就安靜下來。
兩人相對無言。
藺煬等了一會,扭頭去看,才發現身旁端坐在副駕上的林樂寶正堅持著仰頭的姿勢。
兩人同處於一個密閉空間內。連林樂寶現在有些失律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人在硬生生憋住淚意時的反應。
「我剛才,」林樂寶察覺他的目光,他出聲說話,斷句斷得奇怪:「沒有哭吧。」
借著微弱的一點月光,藺煬看清楚了此時他眼眶裡搖搖欲墜的水光。
「沒有。」藺煬說。
「那、就好。」林樂寶說著,他還堅持著那個仰頭的姿勢,話里卻逐漸難以抑制地帶上悶塞的鼻音。他難受又執拗地說:「……我不要再哭了。」
轉身了就是結束了,他從今晚起也不要再對著藺柏流眼淚了。
今晚多虧了藺煬的及時出現。有那麼一刻林樂寶還以為自己要走不了了。
林樂寶今晚一鼓作氣地強忍到了現在,一直到坐進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他胸腔里支撐著的那口氣也快耗盡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從心裡滿溢出來的酸澀淚水已經將他的眼眶占領,視線也變得模糊。
一隻寬厚溫熱的手掌撫上他的發頂。
來自於第二個人的暖熱體溫讓此時的林樂寶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長時間的用力忍耐使他的身體僵硬發麻,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是這種真實的觸感一下把他拉回了現實世界裡。
但是他不能動。自己現在整個人的狀態就像是一個脆弱無比的水氣球,隨便一戳眼淚都要不受控制地泄洪。
是一旦開個頭就會一發不可收拾的那種。他已經答應了自己今天不會再為藺柏哭的。
同處一個密閉車廂里,藺煬的聲線比任何時候都清晰,語氣中是林樂寶熟悉那種的溫柔:「需要安慰嗎?」
連問的話都一模一樣。
林樂寶大部分精力都用來忍住不淚崩,剩下的力氣用來狠狠抽了一下鼻子。
他在猶豫著不知道怎麼回答。
自己好像跟這人很熟,又好像不熟……
藺煬看他似乎還在猶豫,於是主動開口說道:「來這裡,樂寶。」
林樂寶還沒動,還在堅持仰頭動作的他下一秒就被強行拉著擁進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之中。
像是葉片上堅持了很久的一顆露水被風無意抖落,林樂寶臉上簌地落下來一行清透淚痕。
「沒有人看到就不算哭。」他聽見藺煬低沉的聲音這麼說道。
林樂寶還是那個真性情的林樂寶。他「哇」的一下就在藺煬肩膀上哭出聲來。
忍不回去了,現在就要哭了。
要大哭特哭,把身體裡剩下的關於藺柏的感覺通通都哭完、哭乾淨。什麼都不要剩下。
藺煬一隻手輕輕按在他的後腦勺上,把人往懷裡按。
就聽見懷裡的人一邊哭還一邊特別有禮貌地:「不好意思啊……」是在為弄髒他的禮服道歉。
也不知道藺煬身上的禮服是什麼材質的,筆挺發硬,用來擦眼淚也不太好使。但林樂寶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藺煬就那麼安靜地抱了他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