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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一開始還是玲姐告訴他的。玲姐朋友多交際廣,偶然在某小紅軟體上刷到了楚婧和藺柏在溫泉山莊穿日式浴衣一起拍的合照。
是個人都能看明白那照片是怎麼回事了。
飛機忽然問玲姐:「你說一根筋的人知道自己一根筋嗎?」
玲姐剛想說什麼,就聽旁邊門鎖響起小而清晰無比的咔噠一聲。
他心神一震,剛才還爭執的兩人仿佛同時被按下暫停鍵,這一秒整個宿舍里瞬間安靜如雞。
門打開,後面的林樂寶進來:「我回來啦。」
「包子,」玲姐惡狠狠地給飛機使了個眼色,一邊如常地說:「你回來這麼早,一會吃飯去?」
「好啊,我就是回來拿飯卡的!玲姐要帶飯還是下樓吃?」
「幫我帶飯,一飯炒粉。」
「好!飛機哥?」
林樂寶換完鞋抬頭一看,眼前站著的飛機哥一臉心事重重的便秘表情。
他腳步不由一頓,小心問:「飛機哥?」
「我……」
對站在他面前的這樣一個樂寶,好像只是連簡單開句口良心都會很痛。
不行。開不了口。飛機沉默半晌,悶悶不樂地說:「我要揚州炒飯,大份,加腸加蛋……算了還是加雞排吧。」
林樂寶一口答應下來,那邊玲姐又轉而跟他聊起了別的話題。林樂寶走過去自己桌子上放下包,一邊應著玲姐一邊去陽台想要洗把臉。
扮了一早上的大雪人,即使在這種天氣下他還是流汗了。
林樂寶總覺得剛才飛機哥好像是有話沒有說完。
因為這人現在不知怎麼又跟上來了,就站在林樂寶旁邊一步之遙的地方吞吞吐吐。
剛從水頭邊抬起頭的林樂寶一眼就看見了他。
「下午還兼職嗎?」飛機哥問。
「下午沒有哦。」
「哦……」此時的飛機怎麼看怎麼有一種沒話找話的意思:「咦,你跟我說過藺柏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來著?」
「是下周末啦!」
「哦哦。」飛機隨意靠在洗手台邊,顯得有點心不在焉,語氣飄忽:「你說你,費這麼大勁給人家送禮物,就沒想過你送的那個人他萬一……」
有另一種腳步聲停在了門。玲姐插著雙手靠在門框上,眯眼盯住飛機。
飛機噎了一下。
「……他萬一不喜歡呢!」
林樂寶不解地發出一個圓潤的:「啊?」
「你想啊,你這段時間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咱們都有目共睹,這麼含辛茹苦的就為了這一份禮物,萬一最後結果不太好,不是很、很……」他想說浪費這個詞,但是看著林樂寶的臉,他說:「很不值得,樂寶。」
他是真替樂寶不值。
林樂寶理解他的字面意思了,哦著嘴巴,一臉似懂非懂。
看他這樣,飛機越發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越說越手舞足蹈:「而且你還在禮物上刻了字!他要是真不喜歡一不能退換二還不能送給別的人!咱說這屬實就是沒必要啊!」
林樂寶點頭點到了一半,他頓住:「飛機哥,你怎麼知道我刻字哇?」
口若懸河的飛機在這裡差點嗆了一下,才理不直氣壯地學林樂寶的語氣:「你自己說的哇!」
林樂寶順利被蒙住了,瞭然地點點頭:「哦哦哦。」
然後他又問:「那飛機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要多努努力,再多買幾份備用啊?」
飛機瞬間一臉便秘加重的表情。
門口的玲姐白眼上天。
「啊啊啊!林樂寶!」飛機哥以頭搶牆:「我的意思是!咱們就不能選那種低一檔次的、留點餘地的禮物嗎!懂我意思了沒!」
「懂了!」
「能做到嗎!」
「……」
「回答呢!」
「不能的,飛機哥。」
飛機見狀直接擼袖子,他還想加強我方據理力爭的力道,林樂寶忽然輕輕說:「我不要給自己留餘地。」
他輕輕甩掉了手上的水。
水珠滴落池底的聲音在這一刻的陽台上變得如此清晰可聞。
在場的兩個人變得鴉雀無聲,或發呆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林樂寶。但他剛才確實是說出了那樣的話。
「因為他真的很優秀啊。」林樂寶說,他低著頭。
我知道的。
我撞的就是南牆。
不那麼做的話,就永遠沒辦法結束了。
誰都清楚要及時止損的事情,人人都想做聰明人,只有林樂寶想要固執地笨下去。他不計較得失,他毫無保留。
自不量力也要送,以卵擊石也要送,痴人說夢也要送。
「我要送的,飛機哥。」向來軟和的語氣中帶著令人動容的堅定,他說:「我要送。」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飛機之前忍了這麼久,既然一朝想好要開口那他必然是下定了決心,然而這一分鐘他才恍惚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決心在這樣的林樂寶面前顯得那么小。
林樂寶是心寬,但他又不是真的傻子。他知道藺柏最近的異樣,知道郎才女貌怎麼寫,知道從一開始就想去的地方很可能壓根就沒有自己的位置。
他低低的聲音讓飛機怔愣在原地。這讓他感覺……林樂寶跟他想像中也有不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