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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通通疊到一塊,一個林樂寶站在上面,極力伸高手臂也夠不到高山上的藺煬哥分毫。
「他對你一定很好吧?」那些人問。
「嗯。」林樂寶輕輕回答。
藺煬哥對他很好很好。
他是林樂寶見過的最溫柔寬和的人,溫柔得好幾次都讓林樂寶看不清自己現實到底有多普通了。他沒有別的長處,以前還是個胖子。
「說起來,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另一個聲音也提問說。
「我們在電梯裡遇見的。」
林樂寶還是笑著回答著她們,但情緒卻不怎麼高了。
當天他們班上完課可以放學的時候,羽協部長程曉過來跟林樂寶說話。
程曉是因為自己抖露了林樂寶在羽毛球場上的事情,心裡畢竟有些過意不去。在得知林樂寶那天扭到了腳後,程曉特意過來跟林樂寶打了聲招呼,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幫忙背他下樓。
飛機一看見程曉走過來就開始裝死。
別說了,程曉此人曾經給他留下過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一切還要開學初期說起,飛機哥偶然看上程曉腳上很帥的球鞋,他吹了聲口哨,自來熟地跟人家搭訕:「兄弟,鞋不錯!」
就這樣,兩人話很投機,相談甚歡。直到飛機勾肩搭背地帶著人走到男廁所門口的那一刻,他才發現了一個震撼人心的真相。
飛機哥的世界觀在那一刻徹底地被一拳打碎,亂碼重組了。那天的他像是一台卡頓出錯的機器,不斷重複地追問人家:「什麼是t?t是什麼?會滅火的那種t?」
事後當事飛機回想起來就是後悔,腸子悔青的那種後悔。
「我哪知道她是女的啊!」飛機哥痛苦掩面:「那傢伙是寸頭!聲音比我還低沉!站起來比我還高!比我!還高!」
就在他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短短一刻,那把低沉的聲音還在他的旁邊持續響起。
「有需要就說一聲,我背你下去。」寸頭女生說著,態度十分爽快:「不麻煩。」
就有一個男聲軟綿綿回答道:「真的不用啦~謝謝你。」
在旁邊聽了全程的中華傳統男子飛機哥痛苦地閉上眼。普信男的世界觀又一次直面衝擊。
大學,真是一個開人眼界的地方。
飛機哥沒過一會先行告辭了。程曉留下來跟林樂寶多說了兩句,說是以後要是需要場地的話可以聯繫她,說完這些之後她也離開了。
林樂寶這才發現教室里已經只剩自己了。
他一個人慢吞吞地準備收拾書包,聽到後面傳來有人喊他的聲音:「樂寶。」
林樂寶一聽這個聲音尾巴就想要搖起來了。他扭頭一看,臉上笑眯眯的:「藺煬哥!」看著人走進來,林樂寶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跟我說?」
「剛來沒多久。」藺煬已經走到他的桌邊,臉上的微笑跟窗外的陽光一樣暖和:「你當時在跟別人說話,我就沒叫你。」
所以說藺煬哥剛才一直在門後看著他跟別人說話,是這樣子嗎?
當他插著褲袋走到林樂寶身前時,高大魁偉的身影將窗外的光線擋去了大半,他臉上的笑容也安靜地沉入陰影之中。
林樂寶想了一下,覺得奇怪,也就沒有再多想下去了。
「等我一下哦,很快。」林樂寶抓緊收拾課本。他一轉頭,卻見到藺煬哥恍若未聞的樣子,在他跟前蹲下身去。
就像是那天他在球場蹲在林樂寶身前一樣,藺煬伸出手,握住了林樂寶差點縮回去的腳踝。
「還疼嗎?」他低著頭,問林樂寶,聲音中聽不出什麼異樣。
但林樂寶還是感覺哪裡有點奇怪,還是如實回答:「已經不怎麼疼了。」
他能感覺到藺煬哥的手掌從褲管中伸進去,軟熱寬厚的掌心貼在了他腳踝上受傷的位置。他手指修長,能輕鬆便圈握住林樂寶的腳踝,握在那處像是一圈發熱的鎖鏈。
「藺……」林樂寶話說到一半,他對上了藺煬哥發燙的眼神,心裡察覺到一絲危險。
他好像知道藺煬哥要做什麼了,但是林樂寶現在還沒那種心理準備。剩下的那點理智還在頑抗,兩根顫巍巍的手指就要舉起來,二、二龍……
他連招式名稱還沒念完武器就被人吃了。
藺煬想這麼做已經想了太久了。
他的指甲是瑩潤嫩粉的,藺煬像是含住糖果一樣咬住了他的手指,而一抬眼,就能看到林樂寶的眼睛已經驟然瞪到了最圓。
藺煬時常對自己表現出來的喜歡程度不能把控自如。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只是喜歡他的手指而已,這是很過的行為嗎?
他眉眼輪廓本就具有歐美的深邃,這樣抬起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人,林樂寶的臉頰一下不受控制地漲得更紅。
藺煬緩慢地眨眼。
好敏感啊。寶寶。
那他心裡那些翻湧的陰暗的喜愛的感情豈不是更不能昭見天日。
那一刻只有藺煬聽得見自己心臟里的一聲嘆息。他的齒關輕輕鬆開了,林樂寶的手得以掙脫。
抽回手後他又下意識看向藺煬哥。
「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樂寶。」
他幽深的眼眸里能夠清晰倒映出林樂寶怔怔然的臉,這一刻藺煬無比認真。他單腿跪地,仰望著自己的樂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