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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大聲,門板幾乎是貼著她的臉在面前被關上。
女人驚魂未定,和一扇門相對半晌,突然破口大罵:「媽的!神經病啊!」
她跺跺腳,趁著在門裡的人還沒重新出來之前,提著包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隔著一扇門,裡面的空氣死一般寂靜。
宋銳的視線強烈到無法忽視,但溫宛假裝沒看見,抬腿想走。又被一堵人牆輕易堵住了去路。
看來不解釋到宋銳滿意他是不會罷休了。
不遠處的一桌菜都要冷了。
「宋銳,」溫宛無奈地和他解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們兩個住在一起,不方便。」
「你現在該知道我說的住在一起不方便是什麼意思了吧?」
宋銳漆黑幽深的一雙眼睛地看著他,依然沒有要讓開的意思,滿臉都寫著我不信。
「先吃飯吧。」
當溫宛繞過他要走時,宋銳卻又再一次固執地堵在了他面前,不讓他走。
「宋銳,別這樣。」
溫宛見狀,他也不走了,站在原地和發火的宋銳對視:「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想做的事。你也是一樣。」
「別太貪心,宋銳。」
「我一直都把你看成自己的弟弟,如果你還想要更多,抱歉,那我也給不了了。」
溫宛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無奈極了:「但是宋銳,你要聽實話嗎?」
「我已經不想再和你住在一起了,我累了。」
溫宛移開了視線。仿佛是連多看跟前的宋銳一眼都費事了。他也確實一直是垂著眼睛說話的。
宋銳的怒火一下子全被突如其來的冰水兜頭澆熄了。
溫宛最喜歡的人就是宋銳。所以他深知對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來說怎麼打擊才夠直接。
對宋銳來說,「我喜歡你」比直接說「來學手語吧」有用,對他說「我已經煩你了」也比「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有用。
年輕人們驕傲而易碎,他們有自己的尊嚴,聽不得這樣的話。被喜歡的人總是能最有效地惹怒。
宋銳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他愣了多久,也就盯著溫宛看了多久。
他試著伸出手去碰溫宛放在身側的手。
被溫宛躲開了。
「別這麼看著我,」溫宛看他一眼,又很快移開了視線:「對不起。既然你要提起,那麼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要今晚走,還是明天走?」
面前的溫宛突然陌生得讓他不認識了。
原來那不是錯覺。眼前真的有一層看不見玻璃隔在他和溫宛的中間。他每次想要靠近他,卻都無從越過這層看不見的隔閡。
他們被困在玻璃的兩邊。不知道這層玻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再糾纏下去就太沒臉沒皮了。
溫宛不再逼他,他錯開了一點身子,越過僵直的宋銳看了看那桌已經涼透的晚飯,若無其事地問他:「要來吃飯嗎?」
他從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宋銳身邊繞了過去。
宋銳側過頭,看到了一個不近人情的熟悉背影。
他眸底漸漸翻滾起陰鷙的情緒。
溫宛一直以為他養在身邊的是條小狗。他背對著宋銳,渾然不覺他養的狼已經朝他的背影露出了獠牙。
行啊,不在這裡住就不住了。
反正又不止這裡一個地方。
上次他不肯摸自己的時候是怎麼做的來著?對,直接把人帶回去就好了,沒有什麼願不願意的,暈了就什麼都願意了。
第35章
不像其他人,他本來就是沒爹養沒娘教的。或許他從一開始根本不該決定要賣什麼乖,這樣一來也不會有這麼多不必要的麻煩。
宋銳野生野長慣了,這些年以來從來沒人管教他。他自己一個人長成了這樣隨心所欲的樣子,還沒學會記事的時候就學會了打架。不管闖了多大的禍也沒人理他。
從那時起他就明白了生活的真理,在這個世界上,想要什麼東西的話,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拳頭。
不能說話的時候,拳頭就代表了一切。
後來老二出現在他生活里。那人叼著煙,旁觀了一場宋銳和一群小混混的街頭混戰。他把宋銳帶進了地下拳場。
說了是地下,這個見不得光的陰暗之地聚集了一群三教九流的水蛭蠕蟲,沒有規則,沒有秩序,這裡是暴力者的天堂。他混得如魚得水。
欺軟怕硬果然是人的天性。
宋銳在後面,他看著溫宛的背影往裡走去。卻不是走向餐桌,反而是走去了客廳。
他十八年的人生里就從來沒有「聽話」這兩個字眼。在遇見他之前從來都是隨心所欲地活著,現在才說要給他套上鏈子?晚了。
那個人還自以為自己在那個地方撿到的是一個乖巧的宋銳。笑話,一個人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完全轉性,完全變成另一種的樣子呢?
如果這是一個圈套,那他也是自己一步步踏進裡面的。
怎麼會有人這麼好呢,好得渾身上下都在發光。宋銳不會說話,他只能看著溫宛在自己身邊轉,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許多個想法,也在他心裡轉了一圈。
他人生中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好,像一個第一次進城裡的人,怪他太土了。他如此認定自己只能抬頭仰望他,最後也只能俗氣地叫他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