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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依然沒有出聲。說他高冷吧,可是他的腦袋自始至終都跟隨著溫宛拿醫藥箱的動作轉來轉去。
「你還是先不要亂動得好。」溫宛道。
對方沒理他,溫宛才發現從剛才一直都是他在說話,於是決定維護自己的冷清人設,閉嘴了。
躺椅上的人這時抬起手,手指放到自己的喉嚨上。他依然看著溫宛,「啊、啊」地發了兩個氣音。
溫宛瞬間明白了——這個弟弟只是沒辦法說話,他是個啞巴。
是什麼家庭條件,得讓一個未成年人自己在這麼殘酷的拳場裡打拼,受傷成這樣也沒人理。
他心中嘆息了一聲。
溫宛伸手,幫他把蹭掉的繃帶提了提。想起他大概也是不會去醫院了,順手便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應該也沒什麼事。
弟弟閉上眼睛。試探一般地,小心在他的手下輕輕地蹭了蹭。那模樣讓人想起某些乖順的,親人的小動物。
這誰能頂得住呢?雖然弟弟一張臉長得凶,但是這也不是人家願意的,實際上是又乖又奶的一個弟弟啊。
十七歲,還是個孩子呢。
既然弟弟已經醒了,他就不好一直呆在這裡。溫宛藉口還醫藥箱,自己先帶上門退出去了。
不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一個人躺在那裡,睜眼看著天花板。不知為什麼,他的眼睛好像生得比別人都要黑一點,漆黑得一眼看不見底。
空氣更安靜了。
以至於一牆之隔的公共休息室里,那些人的談話都能被聽得清楚。
「奇了怪了,」一個聲音道:「四兒,你看見瘋狗了嗎?剛才人還躺在這裡的?」說著,那人竟還有些絕望:「媽的,別是去外面發瘋了啊。」
外面那些人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另一個聲音答:「誰知道他。」
「那小子那麼兇殘,說不定現在已經能蹦會跳了呢。」
他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卻又壓抑不住話里的情緒:「哎,說說,瘋狗真在台上把活人的脖子給擰斷了?」
「媽的,別說了。」那聲音於是更絕望了:「就那一場比賽,我他媽得做三個月的噩夢的不可,我親眼看著那個人的牙齒從一邊臉上出來……」後面是一串的髒話。
「瘋狗」這個名字可不是瞎傳的。在這裡打拳的人,每一場,都在祈禱自己不要遇上這個名字。
他還記得,當時在台上,那人贏了之後的咧開嘴一笑。最真實的噩夢也不過如此,他齒列上滿是猩紅色的血,那個笑燦爛又恐怖。
他想著想著,最終坐不住了:「不行,得把人找回來,他要在外面發病就壞了。」
另一個人坐了一會,後來罵罵咧咧地跟了出去。
……
另一邊,私人休息室里躺著的人依然看著天花板沒有動,只是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來。
第6章
溫宛把醫藥箱交還給醫生,把自己的休息室讓給弟弟,自己就先離開了。他現在要回自己的「家」看看去。
這一帶的居民樓都有些年頭了。樓身低矮,外牆發黑,隨處可見的小GG,其中突出的金屬護窗早已鏽跡斑斑,有的人在陽台用衣架晾著幾片鹹魚干。
現在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多,溫宛卻看到有幾戶人家依然亮著燈,只不過燈光是那種妖嬈的螢光粉色。
溫宛爬著老舊的樓梯上了七樓,途中繞過了一個睡在樓梯里的酒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掏出鑰匙,插進了那個鏽跡斑斑的鎖孔中。
因為通風不好,屋子裡一股複雜的潮濕味道。整個房子並不大,因此格局也是一覽無遺,進屋第一眼便能看到一個練習拳擊的大沙包。
還好溫宛對此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他開了燈,在屋子裡面轉了轉,一邊轉一邊挽起了袖子。
其它的他都還滿意,就是房子的迷你小陽台不向陽這一點讓他有點困擾。將來要怎麼曬被子呢?
溫宛開始著手收拾地上的垃圾。一邊幹活,一邊和小助手商量:「其實按照地下打拳的收入,我或許可以找個稍微好一點的環境。」
小助手:「不,你不能。你的錢是要拿去賭場,酒吧和……的。」
「和什麼?」溫宛心裡已經對這間房子有了清楚的整理規劃,他開始找清潔工具,順便也計劃好了需要添置的東西。
小助手:「被屏蔽了,說不了。」
溫宛終於在堆放雜物的角落找到了一塊發黑的抹布和一個發霉的拖把。不過看著手上的這兩樣東西,他沉默了幾秒。
「不行。」溫宛下定決心,目光也堅定了起來:「還是得出去一趟。」
小助手看也已經看累了,勸他:「已經很晚了,明天再去買也可以。」
「不可以,」溫宛皺眉:「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家這麼髒呢。」
溫宛在一些方面莫名超級有自己的原則,果真不辭辛勞地又換鞋子出門了一趟,一心要把家裡的東西都買回來。
小助手沒辦法,只能陪著加班。
因為附近沒有東西足夠全的超市,還是打了個車去市區買的。
對溫宛的一些行為的小助手還是很疑惑。比如因為預算不夠,溫宛有一些大件只能舍一選一。但是很明顯,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溫宛有時候並不會聽它的話。
「為什麼啊!」小助手黑人問號,很是不服:「現在這種時候難道掃地機器人不重要嗎?你那個一米五的小床要什麼真絲床上四件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