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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她和別人親密只是一方面,他還羨慕別人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可他連對她好,都會害怕她不接受。
賀臣澤什麼時候淪落到這樣的境地,若是從前的他看見了,定會覺得現在的自己瘋了。
他從前心硬得很,自認為自己冷血無情,就連親人都不會放在心上。從未想過有一天有個人會這麼牽動他的情緒,看見她哭了會心疼,遭遇困境會想要幫她解決,見她開心也會跟著開心。
賀臣澤眯了眯眼,最後還是給俞鈴打了電話,他想幫時鶯解決投資問題,又怕時鶯知道不接受。他不知道時鶯早就知道兩人之間的聯繫了,也因此俞鈴打完電話之後也沒有隱瞞,直接跟時鶯說,「這有個人上趕著要幫你了。他又不想讓你知道,所以要借別人的名義,讓我瞞著你。」
至於這個人是誰,她不說名字時鶯都應該很清楚。
時鶯「哦」了一聲。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麼說的?」
女人偏過眼看她,淡淡地問,「怎麼說的?」
「他說資金這方面倒很好解決,但臨時不好再找導演,很多人不願意接這個爛攤子。他會想辦法,如果不行的話就來接手,不過呢,又怕你看見他不開心。」
時鶯愣了一下,賀臣澤手上的電影項目已經籌劃好幾年了,可以說是他們公司的重中之重,光是在修改劇本和挑選演員上就已經花費了很多功夫,好不容易要開拍了,他這時候擱置不知道會損失多少。
可他最擔心的不是虧損,竟然是怕她不開心?
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俞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只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反感,「我幫你拒絕。」
「你幫我約他出來吧,以你的名義。」
俞鈴一時間也不知道時鶯想做什麼,但還是答應了,用自己的名義將賀臣澤約出來見面,後者以為是要談時鶯的困境,自然是一口答應。
約會地點是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當天下了好大的雨,時鶯打了傘,但肩膀還是不可避免地淋濕了一些。賀臣澤還以為來的是俞鈴,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心情,他坐在二樓的床邊,表情認真地看著什麼。
直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的輕微響聲落到他的耳邊,他才慢慢抬起頭,然後目光定在了來人的臉上。他沒什麼表情,上下滑動的喉結卻暴露了他的情緒。
賀臣澤顯然內心有些錯愕,但只要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時鶯知道他和俞鈴有聯繫,只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最近,還是很久之前?
賀臣澤仍舊看著她,他近乎貪婪地看著時鶯明艷的面龐,像是看她最後一面那樣。她只是隨意化了妝,卻意外更凸顯五官的精緻。男人慌神了一下,似乎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想給他一個驚喜,只是那時候她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眼裡只有他。
可現在她看他就像是一個陌生人,目光淡得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他胸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的,他去前台那重新要了包間。時鶯畢竟是公眾人物,不好在外面跟她談話。
不一會兒包間開好了,服務員將兩人請了進去,八卦的眼神順便在兩人臉上轉了轉。包間很大,橙色的燈光灑在桌子上,周圍尤為地安靜。
許久時鶯才開口,「我不是你栽培出來的嗎?那點麻煩我還是能解決的。」
話雖然說得親昵,但言外之意卻是說,我不需要你,我自己能解決。感情里被人需要是很重要的,任憑賀臣澤地位再高,在時鶯面前也有勁無處使。
因此賀臣澤如鯁在喉,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尤其時鶯還不像從前那樣對他抱有敵意,她特別平和,平和得讓人害怕。
時鶯抬眼看他,「你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因為我不可能走當初的老路,讓自己在感情里變成一個被支配者。你明白嗎?」
賀臣澤抿著唇,眸光有些沉重,連呼吸都十分艱難。
她沒坐一會兒就站起身,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賀臣澤,「我們之間,就算了吧。」
最後一句話重重地砸在賀臣澤心口,讓他喘不過氣,她像是特意趕來跟他告別,輕飄飄地將兩個人的過往劃上一個句號。時鶯走後,他站在窗邊看她的背影,他心如刀絞,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再也沒了從前的驕傲。
好像一瞬間世界變得暗淡無光,漫天的烏雲壓在頭頂,他窺探不出一絲一毫的希望。好像一瞬間,活在這個世界上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就像從前每一個沒有時鶯的日子一樣。
只要一想到往後餘生還有那麼長,他甚至感到了絕望。賀臣澤什麼都沒想,長腿邁下樓梯追了過去。出去得太急,他甚至連傘都沒有拿,冰冷的雨水很快淋濕了他的大衣。
紅色的皮鞋鞋底帶起雨珠,他跑得很急,幸好時鶯還在。她賓館在附近,因此沒讓司機接送。
賀臣澤衝過去拽住她,看清她臉龐的時候才發現她掉了眼淚。他原本有滿腹的話要說,最後只化成憐惜,沾染著雨水的手拂過她眼角,「怎麼哭了?」
時鶯眼角泛紅,像粉紅的桃子,原本化的就是淡妝,一哭更顯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跟幾分鐘前的強勢判若兩人。
賀臣澤只覺得心都碎了,這才意識到其實時鶯沒有看起來那麼狠心,他像是掉下懸崖瀕臨死亡的人緊緊抓住了一根繩子,「你還喜歡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