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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江予舟聲調拉長應了一聲,眼神看向李渡,但仍舊在問張燦,「那我這『不知道是什麼的茶』要用紫砂壺泡怎麼樣?」
「毀壺。」張燦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李渡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張燦,忙你的去吧。」
張燦點點頭就要走,又被江予舟喊住了。
「那我原先那個盒子呢?」江予舟敲了敲桌上六安瓜片的盒子,「怎麼用這個裝?」
張燦正要開口,李渡突然站了起來。
兩人同時看著他。
李渡舔了舔嘴唇,「我腿麻了,活動一下。」
他說完又看向張燦,臉上帶著笑,但是語氣很涼,「燦燦,慎言。」
江予舟抬頭看著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張燦,你說。」
張燦不知道這兩口子在這鬧什麼,看著也沒生氣也沒吵,不過話再出口還是「慎言」了一點。
「咱們茶館多講究啊,」張燦說,「哥你就算愛喝這大沫子茶,也得跟咱家基調一致吧。」
「張燦,」李渡閉了閉眼睛,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我放你兩天假吧?」
「不用,」張燦憨厚一笑,「我就願意天天在茶館待著。」
他說完,正好外邊來了客人,說了個哥我忙去了,小跑著到門口了。
李渡僵硬著脖子看了眼江予舟,對上了江予舟似笑非笑的視線。
「我愛喝大沫子茶?」江予舟壓著聲音問。
「你都喝了半罐了,」李渡垂死掙扎,「張燦要不說,你不也嘗不出來嗎?」
「哦這樣啊,」江予舟又敲了敲桌上那個盒子,「那你拿這盒子給我裝就解釋的通了。」
李渡哎呦一聲,臉都快讓他說紅了。
也不是真的捨不得給江予舟喝好茶,關鍵他一點不懂,李渡就看不得人糟踐。
江予舟抱著胳膊看他一會兒,自己也沒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他頭,「越來越摳。」
兩人在茶館坐到中午,飯點一到就回家了。
上午出門的時候太陽很高,他們把柜子里那床厚棉被抱出來曬了曬,李渡進院子後洗乾淨手,抱著被子回了屋。
剛曬過的被子很軟,李渡陷在被子裡,一時有些犯困。
高旭成前幾天才送來了一批綠色蔬菜,江予舟在廚房忙活一會兒也不見他過來,自己來臥室找他。
李渡整個人陷在被子裡,頭髮遮住了視線,看不清睡沒睡。
江予舟走過來壓到他身上,「這才幾點就犯懶。」
九月底有些涼了,即便是中午,風從窗戶吹進來也還是涼。
「還沒睡,」李渡胳膊繞過江予舟腰,在他後背拍了拍,喊他,「哥。」
江予舟體溫比他要高一些,一寸寸跟他貼在一起,讓他覺得很溫暖。
「嗯,」江予舟抬手撥開他額前幾縷碎發,細碎地吻著他,「在這呢。」
李渡就不再說話,窩在被子裡打了個盹。
等他一覺醒來,江予舟已經不在臥室里了。
他聽著廚房的動靜找過去,江予舟正背對著門口切黃瓜。
他像後背長了眼睛一樣,頭也沒回地問他,「醒了?」
「嗯,」李渡應了一聲走過去,倚靠在操作台上看他,「我睡得久嗎。」
「十來分鐘,」江予舟伸手拿了片黃瓜塞他嘴裡,「還困嗎?」
李渡搖搖頭,吃完嘴裡那片又張嘴,「睡醒了。」
江予舟又拿一片給他塞嘴裡,「洗手去,再有十分鐘吃飯。」
李渡點點頭,走到水池邊洗了洗手,在江予舟身上抹乾淨就坐到外頭桌子旁。
餐廳正對著廚房,李渡能看到江予舟背影,看起來十分遊刃有餘,就好像他原本就是屬於這裡的。
江予舟手腳很麻利,十分鐘不到就端著菜出來了,李渡看他進進出出,叫住了他。
「哥,」李渡胳膊支在桌子上撐著下巴,有些突兀地問,「吳叔最近有沒有聯繫你?」
江予舟愣了愣,走到桌邊坐下,「怎麼了?」
「沒事兒,」李渡搖搖頭,「就覺得你好久沒有出過遠門了。」
江予舟上次出門還是去年冬天,走了三個多月,回來後就再也沒走過了,只不過李渡一直沒有問。
江予舟看著李渡,伸手捏了捏他指尖,猶豫了幾秒才說,「我轉後期了。」
「啊,」李渡看起來沒有多少意外,他點了點頭,「我說呢。」
只不過也沒有多少欣喜。
江予舟看著他,也跟著有些沉默。
「紫砂壺並不適合所有的茶葉,」李渡語速很慢地開口,「而且一把紫砂壺只能泡一種茶。」
江予舟看著他,手仍舊抓著李渡的手,等著他接著說。
「茶葉不同適合的茶具材質也不同,」李渡說著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開口,「可能我是屬於春風路的。」
江予舟想要打斷他,但是被李渡制止了。
「但是如果非要選的話,」李渡看著江予舟,很認真地說,「我也可以不選春風路。」
他說,「江予舟,你不要太小看我。」
李渡對於這片老城,這座老房,這間茶館的熱愛可能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
他不是雲城人,卻像春風路每一個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人一樣,有諸多不滿但又愛著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