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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公子吃痛,疼得臉都白了,心想美麗的女人果然帶刺,連用來跳舞的鞋跟也能扎人,於是也不敢再說氣她的話,只勉力忍著腳上的疼痛、儘量自然地跳完了一整支舞。
音樂結束時白小姐還沒消氣,抬著下巴幾不可見地同他點了個頭、勉強算是應付了西洋交誼舞的禮節,隨即就一分好臉色也不肯再給,直接扭身走了,絕情的架勢讓季思言屬實哭笑不得。
他嘆了口氣從舞池中離開,轉而去尋自己的舊同窗,彼時對方正站在副參謀長官邸的大落地窗畔、婉言謝絕著一位小姐向他暗送的秋波。
季思言調笑著湊上去,一邊隨手取了杯紅酒遞給故友,一邊調侃:「怎麼,瞧不上人家?」
徐冰硯未理這句調笑,也不喝酒,轉而從侍應生的托盤上換了一杯水,嚴肅得仿佛當這聲色場是軍營。
季思言笑著搖了搖頭,卻是打定主意要同他過不去,又戲謔:「也是,那位小姐固然周正,可卻遠及不上白家那位小姐美麗,你瞧不上也是尋常。」
這話果然打破了同窗神情的刻板,還引得他緊皺起了眉頭,季思言篤定他是要告誡他慎言了,於是當先笑起來,搶白曰:「可別說什麼不可能的話來掃興,我看那位小姐對你也並非全然無情——方才我同她跳了一整支舞,你猜猜看,她一直在問有關誰的事?」
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又痞又邪,還和當年在軍校時一樣沒有正形。
徐冰硯卻又有些恍惚起來,一直垂在身側的手亦微微一動,神思搖擺間目光已經不由自主地尋找起了那抹美麗的倩影,這並不困難,因為她無論在那裡都是那麼出挑,很容易就會牽住他人的目光。
他看到她在燈火璀璨的廳堂中游離,幾乎沒有男人不在若有若無地覬覦她,其中還有一個上前同她說起話來,不是別人,是他那沒有血緣的兄長。
遠遠地,他看到她搖頭、皺眉,又看到她冷笑、頷首,最後也不知聽對方說了什麼,跟他一起順著台階往二樓走去了。
她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忽然感到了一陣不安。
第27章 強迫 ……總有些孤勇和熱切。
白清嘉確然是被徐雋旋纏上了。
這人也不知發的什麼瘋, 竟一直站在舞池外堵她,待她跟季思言分開之後便黑著一張臉把她逼到了牆角,看樣子還有火氣, 反覆說:「我們談談。」
談?有什麼好談?反正終究是不相干的人, 多說一句都是廢話。
她於是斷然拒絕了, 對方卻有些瘋魔, 又朝她逼近一步,突破了人與人之間舒適的距離, 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威脅她:「你想我在這裡說?鬧得所有人都曉得?你父親知道你要跟我退婚的事嗎?你想讓他在副參謀長面前出醜?」
坦率而言,白清嘉倒是不怕父親出醜丟臉,只怕他乍聞此事怒極攻心最後犯起心臟病,萬一被她氣死了可怎麼好?她只是在某些事上看不慣父親的作為, 可這不代表她不愛他。
「你想怎麼樣?」白清嘉冷眼斜著徐雋旋問。
對方是小人得志,連人中上那顆痣都透著得意,對她冷笑了一下, 又朝官邸的樓梯努了努嘴:「上樓說。」
官邸二樓倒的確有那麼幾間可供貴客們茶歇的休息室, 裡面擺著供人小坐的沙發和可以自由取用的茶點,每間裡都有那麼一兩位傭人在等候, 隨時要為來客奉上他們所需的東西。
徐二少爺帶著「未婚妻」怒氣沖沖地進來, 劈頭第一句便是讓屋子裡的傭人們出去,他們面面相覷不敢擅離職守,可這猶豫磨蹭的工夫就已惹得貴客不快,眼見這位品貌不佳的少爺要發火, 傭人們便也不再流連,一個個都低著頭出去了,臨了還替徐雋旋關上了門。
這下房間中就只剩白清嘉和徐雋旋兩個人了。
白小姐膽子可大,在徐雋旋的怒視中依然自若, 在貴妃榻式的沙發上緩緩坐下,還伸手從一旁矮桌上的玻璃盤裡捻起一小塊黃油餅乾在吃,耳中又聽徐雋旋轉了調子,開始唱起苦情戲了。
「清嘉,」他期期艾艾地朝她走近,慢慢蹲在了她的面前,「自上回你同我說了狠話,我便一直吃不好睡不好,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又不知道怎樣才能哄得你回心轉意……你呢?可曾想起過我?可曾後悔了?」
白小姐怎麼會後悔?一說要退婚便高興得只差掛起鞭來放,然此時對方蹲在自己面前的模樣確然有些可憐,倒是勾起了白小姐的些許憐憫,讓她難得緩下了語氣,同徐雋旋說:「二少爺很好,只是你我沒什麼緣分,喜不喜歡在我看來是一眼就註定的事,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愛,往後倘若二少爺不嫌棄,倒可以與我交個朋友,我定然會真心待友人好的。」
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實則倒也是出自白清嘉的真心,做不成夫妻還可以做朋友,不一定非要反目成仇——可男人的自尊心有時卻脆弱得令人瞠目,只那一句「不喜歡」便狠狠戳了他的脊梁骨,惹得他一瞬就沉下了臉色,再不見方才那般可憐兮兮的模樣了。
「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對誰有男女之愛?」
徐雋旋有些發了狂,騰的一下又站直了,居高臨下看著白小姐,忽然像要審判她。
「你看上徐冰硯了?那個一文不名全靠我們家抬舉的窮當兵的?還是看上季思言了?所以才跟他跳舞?我告訴你他們家可不得大總統器重,早晚有一天要栽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