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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想他想得緊, 六月里怎麼都見不上的那段日子夜裡翻來覆去夢的都是他,惹得秀知一直笑、說她的魂兒都被未來姑爺勾走了。
她如今也不太介懷這些調侃、就全當沒有聽到, 那天他來白公館看她的時候她也沒有顧忌,透過窗子看到他的車停在大門外後就立刻匆匆忙忙跑下了樓,徑直在晴光明朗的花園撲進了人家懷裡,根本就沒瞧見站在他身後跟他一起回家的二哥。
「你怎麼才來找我呀……」她在愛人的擁抱中又是抱怨又是撒嬌, 聲音甜得仿佛浸過蜜,「我都好想你好想你了……」
這等嬌嗲的做派有多令徐冰硯憐愛、就有多令白二少爺寒心,他真是瞠目結舌, 手上夾著煙都忘了抽, 從徐冰硯身後繞到他身側,一邊上上下下打量窩在人家懷裡的妹妹一邊搖頭慨嘆:「白清嘉, 你真的是……」
他妹妹沒想到旁邊還有人、被嚇得打了個抖, 一看眼前站的是她二哥小臉兒又唰的一下漲紅了,一邊往徐冰硯身後藏一邊尷尬極了地囁嚅:「二、二哥……」
徐冰硯咳嗽了一聲,也在她前面擋了一下,可就算能擋住白二少爺的打量也擋不住他刁鑽的嘲諷, 白清嘉只聽到他說了一大串酸話,最後還半真半假地調侃:「真是女大不中留,我和他一道進來,你就半點瞧不見你哥哥?」
說著便慢慢悠悠地走了, 似乎已經懶得再跟她計較。
她卻還是臊得慌,也就只能轉頭跟徐冰硯使性子,一邊推他一邊指責他剛剛不提醒她她哥哥也回來了的事實,折騰得徐中將頭疼不已,哄了好一陣才哄得美人消氣。
他跟她一起進門去拜見了白宏景和賀敏之,那時白二少爺也正坐在廳里跟父母敘家常,白清平夫婦恰巧陪同在側,一家人是難得聚得這麼齊。
「冰硯來了?」賀敏之還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快坐,快坐。」
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總是越看越滿意,賀敏之同樣不能免俗,尤其見他對自己的女兒和次子都是如此照顧、心中的親近感便也跟著強烈了起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不再客氣地稱他一聲「徐將軍」、直接改叫他的名字了;可惜白清嘉卻捨不得放人,因方才已在二哥面前露了怯,眼下便乾脆破罐子破摔拉著愛人的手擠在一起坐了,惹得她哥哥又嫌棄地瞥了她一眼。
一旁的白清平可不知道弟弟妹妹之間的這些小貓膩,只情緒頗為激動地問:「最近我聽到些風聲,說政府終於決定要去歐洲參戰了?這消息可確鑿麼?」
白清平可真不愧曾為文官處的高官,即便如今已然退出政壇心卻還牽在國家大事上,連帶著他半身不遂的父親白宏景也是一樣的上心,兩人紛紛緊緊地看著徐冰硯,就指望能從巡閱使將軍口中得到一個準信。
而鑑於眼下政府還未對外公開宣告,有些話徐冰硯也不該說,不過未來的岳父和大舅兄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他也實在不好顧左右而言他,索性也就給了句話。
「八九不離十,」他沉靜地回答,眼中同樣泛起了一絲光亮,「最遲到八月就會公布。」
啊。
這真是令人振奮的消息!
眼下歐洲的戰爭雖然還在打,可局勢卻已然很明了,美國參戰後德國一方更加勢弱,中國在此時宣告參戰無疑是最好的!既能占住一個戰勝國的名分,同時又不會被戰局拖得太狠。
「不過政府泰半不會直接出兵,而會選擇輸出勞工,」徐冰硯又補充道,「意義有限。」
白清平的激動卻絲毫不減,仍說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就盼著戰爭結束後政府能借著戰勝國的身份在國際上使勁兒、拿回那些被洋人強行取走的權益,說不準還能直接收回山東呢!
白清遠的情緒看上去也十分愉悅,一邊叼著煙愜意地抽一邊說:「只盼著北京到時候能派個像樣的人去參加戰後談判,省得白廢了這送上門的大好時機。」
白清平亦點頭附和,很快就跟弟弟一同慷慨激昂地論起了國事,賀敏之插不上話,只顧得要親自去張羅午餐,從沙發上起身時還在囑咐徐冰硯,今天一定要留下吃飯。
等結束午餐時已過了下午一點。
白清嘉本打算領著徐冰硯偷偷回自己房間獨處片刻,不料上樓時他卻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
「去我那裡吧,」他的神情有種微妙的侷促,「……晚上送你回來。」
她想歪了,對他促狹地笑,他一愣之後才回過神來,連忙解釋:「不是……我是有東西想給你看……」
她哼笑了一聲,心裡當然不信,嘴上卻說「好好好」,擺明是應付他;他無奈地嘆氣,一時也洗刷不淨這莫須有的冤屈,只好默默拉著人出了白公館,親自開著軍車帶她往官邸而去。
她一路都很開心,打開車窗吹著夏日微熱的風,柔軟的髮絲輕輕飄動,漫不經心的美麗;他很喜歡看她高興的樣子,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一個多月來的疲憊和鬱氣似乎都得到了開解,變得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了。
車子開進官邸大門時她卻愣住了,看著車窗外花園裡的樣子滿眼的不可置信,一會兒看看外面一會兒又扭回頭來看看他,可愛的樣子令他莞爾,停穩車子後又對她說:「下去看看?」
她都顧不上接話,徑直自己推開車門跑下去了,於是便更真切地看到了那滿園盛開的白色木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