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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一句辛辣的諷刺,幾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扇了他一個巴掌,旁人的打量和議論便如芒刺在背,一時間令他臉都漲紅了,又忙著解釋:「白小姐,我……」
「旁人的家事我懶得管,閣下也不必在我這裡費口舌,」她徑直打斷了他,神情看上去輕蔑極了,「只是你夫人今晚我要借走,你請自便吧。」
說完便拉著薛靜慈轉身走了、似乎是打算親自去取餐檯上為她點些吃的,一旁的徐將軍在愛人離開後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便回身繼續跟朱、宋二位都督一同說話去了,眾人皆作鳥獸散、沒一個上前跟他搭話,估摸著是都看出了他不招白小姐待見,於是也都不願在徐將軍眼前跟他扯上干係了。
另一邊的餐檯旁,白清嘉正替友人親手盛著熱騰騰的翡翠湯,一邊忙活還一邊生著氣,扭頭對薛靜慈抱怨:「你剛才在下面拉我幹什麼?那種混人就該狗血淋頭一頓罵,給他留一絲情面都是糟踐!——他居然敢打你!要我說你該讓我打回去的!」
薛靜慈仍舊只是笑,一邊從友人手中接過精緻的湯碗一邊嘆著氣說:「隨他吧,都是無關緊要的人,跟他計較做什麼?」
這樣的做派令白清嘉在倏忽間想起了母親,最後也是一樣被銼磨得沒了脾氣,倘若有人仗義執言她還要閃躲迴避連連勸說,無非都是受多了苦罷了。
「你就是性子太好、活該要被欺負,」她也開始跟著嘆氣了,「不過我今日替你說一說話、應當也會讓他存幾分忌憚,起碼不敢再動手……」
說到這裡眉頭又皺緊了,繼續生氣地罵:「他怎麼下得去手?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薛靜慈一邊喝湯一邊靜靜聽著,臉上仍然掛著清清淺淺的笑,與此同時她的眼睛又在不動聲色地四處看著,似乎是在尋找某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沒有。
他不在。
她默默垂下了眼睛,笑容越發淺了。
第152章 槍聲 一眼就能勾得人為他生為他死
那晚的宴會真是熱鬧非凡。
宋仲亭倒還好說, 朱碣潤此前卻是從未跟巡閱使將軍打過照面的,如今兩邊總算相□□過頭、也不知未來能否一切順遂——朱將軍今年三十有八了,可不再是不知深淺的毛頭小子, 即便上頭有段總理庇護、眼下對著徐中將也是客客氣氣, 令人稱不出他內里的斤兩。
看客們摻合不進將軍們之間的大事, 自然也就只有隔岸觀火, 趁著今夜能多結識幾位顯貴便罷,唯獨高家人因進門時被白小姐劈頭蓋臉嘲諷了一通而變得乏人問津, 整場下來只能眼巴巴看著別人交際、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這等窘境不單讓高立明尷尬窘迫,同時也讓他父親高勛跟著上了火,人還在場面上呢就把兒子拉到了一旁訓斥,說他把家醜鬧到了外面、大大損毀了家族的聲譽。
高立明也沒法子反駁, 挨完訓斥後便只好獨自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越喝心火越旺、越喝怒氣越濃,等到宴會散場時幾乎已是怒髮衝冠火冒三丈, 一出官邸大門離開了眾人的視線他便忍不住發起了脾氣, 很狠一把拽住了妻子瘦弱纖細的手腕、幾乎是毫不憐惜地將她拖進了車裡!
他父親高勛也看見了這刺眼的一幕,可卻並未試圖上前制止, 大概他也覺得自己這位兒媳今天丟了家族的顏面、應當吃一頓教訓好好長長記性, 於是只沉默地坐上了另一輛轎車,滿臉不豫地在夜色中匆匆而去。
而高立明已經開始發瘋了。
在來的路上他尚且還能顧忌著前座的司機不對自己的妻子出言不遜,如今就原形畢露兇相盡顯,一關車門便狠狠一拳砸在車座上, 沉沉的一聲悶響讓人心驚膽戰。
「薛靜慈,你是瘋了麼?」
他的聲音大極了。
「你在做什麼?把家裡的事說給外人聽?攛掇你的朋友來給你撐腰?」
「我打你?哈!我看我還是下手太輕、沒讓你醒過神!」
「那些人知道你是什麼貨色嗎?在婚前把嫁妝給了別的男人!還不讓自己的丈夫碰!」
「他們知道嗎!」
暴虐的怒吼充斥在封閉的車廂內,讓坐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先生都感到不安了,猶猶豫豫地叫了一聲「先生」, 結果卻只招來一聲更憤怒的命令:「開你的車!」
司機被嚇得一激靈、差點沒把住方向盤,車子在深夜的街道上打了個晃、險些要撞上一旁的路燈;他於是也不敢再說話了,只好裝聾作啞地繼續開車,告誡自己別再多管閒事。
「你說話呀!在朋友面前你不是很能說嗎!」
高立明放肆地逼迫著,薛靜慈已經顫抖地縮到了后座的角落,卻依然躲不開對方的步步進犯;她覺得喘不過氣,胸腔里似乎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同時她的眼前也變得有些模糊、似乎已經感到眩暈。
她很難受、想去看醫生,但顯然發瘋的男人不會有這樣的好心,他還在聒噪地吵著,一遍一遍地逼她「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卻以為沉默是她對他的挑釁,於是怒火燒得更高,伸手一把狠狠揪住了她的頭髮。
「我讓你說話——!」
劇烈的疼痛從頭頂傳來,她感覺自己的幾縷頭髮已經被連根揪掉了,喉間的腥氣讓她覺得壓抑、而這封閉的環境卻又讓她感到絕望——她真想逃啊,卻不知道該逃到哪裡去,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