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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陳詞可真讓白清嘉哭笑不得。
「母親,」她無奈地摟住了母親的手臂,皺著眉抱怨,「我和程先生只是知心的友人,就跟我和靜慈是一樣的,哪有你想的那種關係……」
賀敏之搖了搖頭,又颳了刮么女的小鼻尖,說:「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關係總要慢慢發展的麼。」
語罷見女兒露出一副不贊同的神情,便又追著問了一句:「怎麼,你不願意同他在一起,是因為不喜歡他?」
「自然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了!」白清嘉頭疼地申辯,「我很尊敬他感激他,可並不是出於情愛,當然不能跟他結婚。」
她母親被她這副義正辭嚴的小模樣逗笑了,又調侃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叫情什麼叫愛?淨在胡說。」
這話讓白清嘉一愣,「情愛」這兩個字讓她的心短暫地空了一下,隨後一個人模糊的側影又飛快地從她心上掠過了。
僅僅是浮光掠影般的一瞬。
……卻已足夠讓她感到悵惘和酸澀。
次日她又回到學校工作了。
到辦公室門口時她意外地見到了程故秋,對方仍是一身長衫清俊儒雅,只是神情依稀有些焦灼,直到扭頭看見朝辦公室走來的她才倏然鬆弛下來,幾步迎過來說:「可算讓我見著了活人,夜不歸宿是多大的罪過,你就不曉得自己有多讓人擔心麼?」
他看起來真是十分擔憂,眼下還有些青黑之色,像是昨夜沒有睡好,白清嘉一見便十分愧疚,連忙解釋:「啊,我……我昨天回了家裡一趟,真抱歉,我該想到提前跟人說一聲的……」
這其實是沒根據的話,畢竟她並沒有任何要跟他交代行蹤的義務,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於是難免感到些許侷促——他大概是頭回處置這種情況,臉竟不受控制地漲紅了,一口氣紅到耳朵根兒,語氣也很不自然,說:「不不不,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我昨天聽你們系裡的孟柯說你生病了,怕你走在路上出什麼意外——這都怪我太愛胡思亂想,你不必理會……」
這樣的反應著實在白清嘉意料之外——她原本絲毫不認為自己跟程先生之間有什麼風月的可能,更認為對方提攜自己也只是出於善心和友人之情,可昨日母親的一番話卻忽然給了她提了個醒,如今再看程先生對她的種種……便跟過去她的那些追求者很有幾分相像了!
她十分意外,簡直稱得上是措手不及,同時又怕是自己多慮了、不敢真的往那條路子上想,支吾遲疑間又聽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程老師」,回頭一看見是國文科的湯曉曉。
這位女學生可真算得上是程先生狂熱的追隨者了,據說曾在學生間毫不掩飾地表達過對先生的迷戀,還曾給他寫過熱烈的書信;如今她找先生都找到樓上外文系來了,此等執拗若真是為了學問也著實值得嘉獎,只是她找到先生後卻還不滿足,非要偷偷斜眼看著白老師,眼神中的敵意昭昭然外露著,讓人想裝作沒看到都十分困難。
過了一會兒她又轉過頭去看程故秋了,聲音甜美地說:「先生昨日不是答應了要幫著修改我做的那首七律麼?我都等了好久了……」
後面這半句顯然是一個女孩子的撒嬌,裡頭藏著綿綿的情意,可惜程故秋以前在北大教的都是男學生,實在沒有那個眼力看出對方內心真實的想法,他還當人家真是來請教學問的,於是便匆匆答應跟她走了,走前又扭頭跟白清嘉說了一句:「午餐一起用吧——你當心不要再著涼。」
……結果讓白清嘉再次收穫了一枚學生的白眼。
這些小節並不關鍵,白清嘉今天上午還有事情要忙呢——她要把自己翻譯好的稿子拿去給丁務真過目。
這是對方上次要求的,說也要為這份譯作盡一份心力,要白清嘉翻好之後就拿去給他;她如約去了,丁務真看起來十分高興,那雙老鼠一樣的眼睛都變得更亮了,接過稿子看過幾眼後就放到了一旁,轉頭跟白清嘉說:「白老師辛苦了,這稿子就交給我吧,我與出版社十分熟悉,由我交過去也更為穩妥。」
這話乍一聽頗有幾分道理,可白清嘉就是沒來由地不放心——這畢竟是她耗費數月才好不容易完成的稿件,怎麼放心輕易交給別人?
她又委婉地爭取了兩句,說想親自送到出版社去,同時一定會跟社裡說明要將丁教務長的名字署在首位,丁務真卻仍不肯,反覆說她太客氣,後來乾脆有些沉了臉,說:「白老師這樣推三阻四,難道是信不過我丁某人麼?」
白清嘉在心裡接了一句「確實」,面上卻不便再跟對方爭執了,沉默過後只好點點頭,應了一句:「……那就麻煩教務長了。」
第100章 偷盜 ……辭職?
打從這天起白清嘉心裡就一直很不安。
丁務真為什麼非要堅持由他自己去交稿?他想做什麼?她明明都已經答應要給他第一署名了, 難道他不相信她?還是說有其他的目的?
她想不通,只是直覺事情很不對勁,可她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這樣的情況, 原本打算問問程故秋的意見, 可潛意識裡她又覺得自己如今跟他的關係有些尷尬,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暫且避開他, 不要招惹是非。
她已留下了翻譯的底稿,諒丁務真也不敢做得太出格, 是人就有廉恥心,他又能無恥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