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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白清嘉同徐冰硯其實也沒有多熟悉,哪曉得他待其他人是怎樣的?只是他的性子那麼嚴肅冷清,想來應當不會同她二哥一樣是個花花公子吧……何況當初她還在徐家官邸看到過他同徐雋玲交往,對方跟他說話時他的反應也很刻板,不像是個風流成性的男子。
「應當……應當是只待她一人好吧。」她不太確定地說。
薛靜慈又點了點頭,繼續問:「那他是不是有求於她?對她好並非出於男女之情、只為了討好她?」
這……
有求於她?他有什麼要求她的呢?當初在曾副參謀長的官邸前她主動提出要讓大哥為他另謀高就他都拒絕了……仔細想想打從相識以來有求於人的一直是她,就在前兩天他還幫她救了她哥哥的命呢。
「應當也不是。」她的語氣堅定了一些。
薛靜慈又點點頭,緊接著又提了幾個不著邊際的猜想,待徹底鋪墊夠了才終於提出自己真正的想法:「那他的家世如何?是否遠比不上你的那位同學?會不會是因為自覺不配所以才不追求?」
這……
白小姐動搖了。
家世?
的確……她雖然對他的身世了解不多,卻可以想見他的艱辛,否則像他這樣有才幹的人又怎麼會屈居在徐振將軍手下忍受那樣多的限制和折辱?——他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麼?因為這樣所以不敢追求她?
「可是我——我那位同學,」她的情緒有些不平,險些要失言露餡,「她並不是計較門第的人、更不需要他給她什麼東西,他又為什麼要庸人自擾?難道就不興多問一句她的想法麼?」
這是很有道理的追問,可惜卻只會出現在那些優越者的口中,而薛靜慈最曉得位卑者的辛苦,畢竟她已懷著這樣的心思面對白二少爺許多年了——很中意,很心儀,那又怎麼樣?自己的短處也許一輩子都補不上,又怎麼敢再把心底里的話說給別人聽呢?
「也許是那位先生有自知之明吧……」她幽幽嘆了口氣答道。
白清嘉越發皺起眉了,默了一陣之後又抱起手臂,說:「可在我看來愛情是十分熱烈且衝動的,倘若真的喜歡便不會顧忌那麼多,就算眼前橫著千難萬險也要想法子趟過去,眼下那人如此猶豫,想來心裡也沒有多麼喜歡吧……」
這是悲觀的話,與白小姐平素的性情大不相符,薛靜慈一聽便曉得她是當真對那位徐三少爺上了心,因此才開始學會患得患失了。
她替她歡喜也替她憂愁,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也或許正相反,」她微笑著告訴她,「他許是太喜歡她了,所以才不敢冒進不敢出錯,反而束手束腳了呢?」
密友的話在大多時候都有著不可小覷的神秘效力,比書上的聖賢之言更令人信服,譬如白清嘉便聽進了薛靜慈的勸慰,整個人的想法都煥然一新了。
她的心情原本很低落、以為徐冰硯是不夠喜歡她,可現在卻覺得靜慈的猜測十分有道理——那男人性子那麼刻板,說不準是真的鑽了牛角尖兒呢?也許他就是顧及著所謂的門第之別才刻意疏遠她呢?何況她還曾跟徐雋旋有過一場荒謬的婚約,這個關係總歸是有些複雜,他有疑慮也是常理。
她想通了,於是也不生氣了,反而對那男人又多出了一層喜歡,覺得他隱忍克制的樣子也很迷人,同時也越發躍躍欲試,打定主意一定要將他拖進一場轟轟烈烈的情愛里,要讓他那雙冷沉的眼睛染上令她著迷的風月,要讓他寬厚溫暖的懷抱成為她甜蜜的私有物。
一念既定,白小姐便再也待不住了,很快便開始想法子要同那個男人見面,可惜她並不知道他的住址、更不興到徐家官邸去問詢,思來想去還是只有到滬軍營碰碰運氣。她倒也聰明、腦子尚未發昏,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不適宜在二哥的事剛剛消停的當下被徐家人發現和徐冰硯有所接觸,故而只親自寫了一封信,找了一個新來家裡的傭人偷偷送到滬軍營去;信的內容也十分體面,並未露出什麼纏綿之意,只說想請他一起吃頓便飯,感激他對他們一家的幫助、同時更要將上次自己去醫院的花費一併還給他,合情合理,十分通達。
那傭人奉命去了,可惜軍營管轄甚嚴,哪那麼容易就見到少校?剛到門口就被士兵攔住了,最終只見到了徐冰硯的副官張頌成。
彼時張副官接到了東西、見那裝信的信封都是漂亮的奶油色,自然便不難推知這是出自某位小姐之手,遂一邊感慨他們長官有女人緣、一邊又暗嘆自己命苦,不僅要為長官擋妹妹,如今還要幫著擋姻緣了。
而白小姐在得知傭人並未見到徐冰硯本人後心中多少生出了一絲忐忑,總擔心她的信會送不到他手中、或者即便送到了也會被埋沒在他其他的文書里。
倘若他沒看到呢?倘若她得不到他的回信呢?
到時候她該怎麼辦?再寫一封新的?或者乾脆親自去找他?
她考慮得十分深遠細膩,大把悠閒無事的時光都被用來做這個了,可惜最終這些計劃卻都沒有派上用場,因為次日一早她便收到了他的覆信。
第49章 約會 展讀琅函,甚感盛意。
信很簡短, 是這樣寫的——
白小姐:
展讀琅函,甚感盛意。
舉手之勞如振落葉,遂事已畢, 弗感挾恩自重;至於診療資費, 爾爾不足掛齒, 亦請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