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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能不能早點叫我起床?」她迷迷糊糊地問他,「我得早點回我自己的包廂去,免得被我二哥抓到把柄……他那人很討厭,要是看到我從你這裡出來一定會笑我很久……」
他一邊看著她在自己身邊撒嬌一邊聽她嘀嘀咕咕地小聲抱怨,眼中的笑意一直沒有消退——他們只在一起一個月而已,中間還來來回回地不斷經歷分別,他的笑卻已經比以往許多年加起來還要多了。
「好,」他溫柔地答應她,「放心睡吧。」
她一貫是很信任他的,一聽他應了聲人就更瞌睡,那時車窗外是一片荒蕪廣袤的原野,而原野之上又是一片皎潔溫柔的月色,它極安靜地映照著他們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那一剎那她只感到極致的安全與靜謐。
他就在她身邊啊。
那她……就好好睡一覺吧。
第127章 舅兄 回家的路
徐冰硯沒有失言, 的確次日一早就叫白清嘉起床了。
他是軍人,有最嚴格規律的作息,早上五六點起床對他來說只是稀鬆平常, 可對白清嘉而言卻是酷刑——她真的起不來, 原先做小姐時都要十點以後才睜眼, 即便是後來家道中落出去做工的那段日子也是七八點起床、從沒有五六點就下地的經歷, 何況昨天半夜她跟他又……
……那怎麼可能起得來!
她難受得要命,被他叫醒時勉強睜開眼睛探頭往車窗外看了看, 發現外面還是一片漆黑、天都還沒亮呢,於是又一下縮回男人懷裡,還嘟囔著抱怨:「這也太早了……讓我再睡一會兒……」
他的懷抱溫暖極了,寬闊的胸膛靠著也舒服, 她幾乎是一沾就立刻睡過去了;他也想讓她多睡一會兒,可同時又知道如果真依著她的性子讓她晚起、最後又不幸被她哥哥發現,那她一定會把脾氣發到他身上來, 解釋不清的。
「清嘉, 」他又試圖哄著她起來,「你……」
大小姐才不聽呢, 只顧著扯住被子蓋住耳朵、又一個勁兒往他懷裡躲, 嘴裡模模糊糊地還在抱怨,眉頭都難受地皺起來了;他實在拿她沒辦法,再次嘗試失敗後也就放棄了,一邊伸手摟住愛人輕輕安慰, 一邊又提前為天亮之後她朝他發火的慘澹光景默默做起了準備……
事實證明,徐冰硯的確是很了解白清嘉。
她由著自己的性子舒舒服服地睡到天光大亮才起,結果睜開眼睛的時候聽說已經九點半了、眼睛立刻就瞪得圓溜溜的,一邊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照鏡子整理衣服, 一邊又不停地扭頭指責在一旁幫她找梳子梳理頭髮的徐冰硯:「大騙子!不是都說好了今天要早點叫我起床的麼?你為什麼不叫我!現在我二哥肯定已經發現了,他會一直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好幾個月都不消停!你讓我怎麼辦!虧我那麼相信你!」
「大騙子!」
他:「………………」
等兩人到餐車時已是上午十點過五分。
白清嘉還沒放棄自救,心想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就讓徐冰硯先一步到餐車去,自己又等了十分鐘才裝作起晚了姍姍來遲,結果一進門就撞上了她二哥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戲,表面上看雖說還能算得上是和煦,可那眼神其實早就涼了。
白二少爺內心也是五味雜陳,暗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家裡這個一向視男人如糞土的妹妹一旦動情就會變得如此離譜——一個堂堂的大家閨秀、竟自己巴巴兒地跑到男人房裡過夜去了,可見法蘭西正是萬惡之源百毒之首,沒幾年就能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教壞!
他實在不快,可餐車裡還有好幾個士兵在場,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捨得讓妹妹臉上掛不住,遂只一切如常地招呼妹妹坐下喝咖啡,一雙狐狸眼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尤其盯著她的嘴唇和脖頸不放;而這讓徐冰硯也有些不快,儘管理性上知道白清遠是她的兄長,但感情上他總不希望她被其他男人盯著看,於是有意伸手叫了列車上的乘務去端早餐上來,以此打斷白清遠的注視。
白二少爺是在歡丨場上淌過來又淌過去的人,怎麼會瞧不出徐冰硯這點用意?當下也是被氣笑了,漂亮的狐狸眼朝妹妹抬了一下,接著便意有所指地說:「你是有哥哥的人,要是真被什麼人欺負了可別不吭聲。」
說著隨手就從後腰掏出一把槍來,半是認真半玩笑地說:「哥替你崩了他。」
白清嘉:「……」
她哥哥這話雖然做不得多少真、可卻顯然令車廂內守衛的士兵們十分緊張,尤其是徐將軍左右兩位副官,一看到槍械便立刻聯想到暗殺,褚右副更是直接一步上前要繳白二少爺的械了。
「褚元。」
氣氛緊繃時還是徐冰硯開了口,眉頭微皺地揮手示意自己的右副退下去,彼時白二少爺還是一副風流相,指尖夾著一根煙也不知道有多悠閒,眼裡根本沒這些凶神惡煞的兵,就跟在逛戲園子一樣自在恣意。
「屬下魯莽,多有冒犯,」徐冰硯的態度就鄭重多了,嚴肅的男人在許諾時一貫審慎,顯得比平素更加認真,「我對清嘉同樣珍惜,尊重她也愛護她,凡有我在一天便不會讓她受委屈,二少爺大可放心。」
這話說得誠懇,雖則並無什麼漂亮的修飾,可所有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他的真心,只白二少爺依然神情散漫,大概心裡仍不太能接受自家妹妹要被人領走的現實,連話都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