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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至今尚未發生的、無窮無盡的厄運到來之前,熱烈地、絕望地、不計後果地……親吻他。
……她真的這樣做了。
在男人滾燙的懷抱中仰頭吻上了他的嘴唇,與他以瀕死的模樣糾纏;她的手臂是柔軟的藤蔓,一邊淌著鮮血一邊環上他的肩頸,爆裂的感情給人以強烈的窒息感,與此同時……又是千百倍的刺激和狂熱。
她是荒唐的瘋子,是末日的囚徒,是不計代價奔向落日的飛鳥,是為了追逐片刻歡愉而縱身躍入深淵的賭棍。
她在血與淚中吻他,沒頂的快感和鑽心的疼痛一併降臨,她坦然地接受它們,浸在苦水裡的心已經在為放縱之後一無所有的自己哀悼。
……可這一次她並不是一無所有。
——至少,她得到了男人同樣瘋狂甚至更加深沉的……愛情。
第115章 竊竊 他想與她過一生。
夜色迷離。
下午的大雨早已停了, 只是山前的土地仍然泥濘,以致於何英出去打水的時候沾了滿鞋的泥;那時已過了午夜,偌大的軍營也安靜了下去, 只是還有軍醫被叫到將軍的營房, 看起來忙忙碌碌的。
她隔著百來米的距離張望了一會兒, 除了門口層層守衛的士兵什麼都看不到, 自然也就無從得知自己的外甥女兒在裡頭做什麼,一顆心就這麼揪著, 過了一陣方才猶猶豫豫地回了自己的地方。
老太太已經睡熟了,呼吸尚且平穩,賀敏之倒是還沒睡,吊著手臂靠坐在床頭;何英進來後給她倒了杯水, 等人喝完了又接過了空杯子,輕聲說:「大姐快睡吧,時候不早了。」
賀敏之虛弱地朝弟妹笑笑, 人卻睡不著, 眼風一直朝著門外掃,擺明了也在掛念自己的小女兒。
何英見狀嘆了口氣, 想了想還是試探著問:「大姐, 咱們清嘉跟那位將軍……究竟是……」
語氣已十分猶疑。
也不怪何英這個做舅母的多心,實在是那位將軍對她們一家太過優待了——白日裡救了她們的命還不算,夜裡回營後還專門讓人給她們騰出了一間單獨的營房,用心到這個地步……怎麼會是尋常的關係?
無奈賀敏之也不知道自家么女跟當初徐家那位三少爺是什麼關係, 只記得前段日子他主動登門、清嘉還極堅決地把人拒之門外,今日卻在營房門口等了對方一天,後來進了人家的屋子就再沒出來,這……
她沉沉嘆起了氣, 心裡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攔,一時覺得跟著那樣的人過日子必然一輩子不安生、不願讓孩子遭罪,一時卻又覺得那男人既然肯豁出命去救女兒、興許便真能讓她過得幸福,於是不免來來回回猶猶豫豫,終於徹底睡不著了。
眼下賀敏之陷入了沉默,何英便也曉得自己這位大姑姐是拿不了孩子的主意了,遂只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躺了下去,一邊勸人休息一邊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清嘉是個好命的,往後一定不會讓家裡操心……」
這是用來哄人的吉祥話,賀敏之可不會當真,心裡反倒覺得她的清嘉命苦,遭了這麼多罪還不算完、也不知何時才能否極泰來……
她憂愁地閉上了眼睛,看樣子是打算睡了,何英輕手輕腳地站起來熄了煤油燈,室內於是陷入了一片寧靜的黑暗。
另一邊,徐冰硯的營房卻還亮著燈。
軍醫們剛剛離開,將他腰腹處裂開的傷口重新包紮了一次,另也替白清嘉清理了手上的傷口,還留下了幾管塗抹的藥膏。
她的體力是遠不如他的,何況已連續奔波折騰了好幾天,如今真是身心俱疲,早在軍醫給他重新纏繃帶的時候就撐不住了,默默坐到了他的床邊;等他那邊處理好她已經滑進了被子,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她是困極了,只覺得自己從未這麼渴睡,朦朧間卻又聽到他走到她身邊坐下了,聲音低低地說:「等一下再睡,先塗藥。」
是在說她手上的傷。
其實她那點傷並不嚴重,只是瞧著駭人,擱在普通士兵身上根本都懶得當一回事;軍醫是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多上心,下手給她塗藥膏的時候力道難免大一些,她覺得疼、就皺了皺眉,偏偏被他瞧見了,當時就有些不快地讓軍醫把藥膏留下,打算親自給她塗。
她嘆了口氣,睡意消散了一些,勉力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換了一件新的襯衣,是白色的,很乾淨,使他看起來尤其溫和清俊。
不久之前親密的記憶忽然又湧上來,她想起了他緊緊摟在她後腰的手,以及與她親吻時狂亂炙熱的呼吸,它們撩撥著她、讓她渴望再次觸碰他,此刻乾脆就沒動,只伸手輕輕扯了扯他襯衣的邊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像極了一隻渴望被疼愛的貓咪。
男人的側臉十分英挺,營房內的煤油燈散發出微微的光亮,在他眉宇間投下了淡淡的陰影,使他的面容顯得越發深邃迷人。
她好像聽到他在嘆氣,接著便為她俯下了身子,寬闊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將她迷得神魂顛倒;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唇上一熱,是他在親吻她,既綿長又柔情,好像當她是珍寶,愛不釋手,小心翼翼。
她是真沒力氣了,否則一定會伸手摟住他並給予熱烈的回應;他大概也知道她累了,因此努力控制著親昵的尺度,不想讓這一切脫軌。
「手給我,」他在她耳邊哄她,「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