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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梔怔住了,她一個驚慄氣里回神。
她恍惚聽懂了這句像哭的,卻又本能想聽不懂。
江肆仰靠到紙箱上,下頜微抬,喉結輕滾。
漆黑的長睫下,那雙眸子裡明熠熠某種只敢在昏黑里露的水光。
望她:「沒有一個人,真的信我。梔子。」
「——」
誅心之所以誅心,就是因為毫無證據的揣測輕易就能口,卻足夠讓所有至親至近的人,心底迸一根細小的芽兒。
們在某個午夜夢回的候懷疑你,但們是站在你這邊的。
們是你的親人,你最好的朋友,們即便懷疑也維護你,你能苛求們什麼呢。
你不能了。
江肆不是最開始就否認自己的。
是在至親至近的人不經意的一句句詢問里,一遍又一遍拷問自己。
一個問題問太多遍,那再明確的答案也會變得模糊。
「——」
宋晚梔的心口緊緊地縮了一下,然後它抽搐疼起來。
眼淚掉得飛快,忍都來不及,淚珠子簌簌砸到地上。
宋晚梔向前撲進江肆懷裡,她把這個肩膀寬厚但曾經只是個在鋪天蓋地的懷疑里顫慄的孩子的人,用力地抱進張開的胳膊間。
她環肩頸,抱得很緊:「你又…胡說八道了,江肆。」
江肆在宋晚梔的擁抱下,僵了很久才慢慢放鬆下來,低闔眼,輕輕靠撐上女孩柔軟單薄的肩。
女孩顫聲音:「誰說,沒人真的信你。……我信啊。」
江肆低闔眼,:「騙人。」
「這次不會騙你,」宋晚梔哭濕了頸後的荊棘花紋,「你在那個水庫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這輩子都不會懷疑你。」
「——」
江肆搭在膝上的指間夾的香菸跌了下去。
半晌,怔回眸:「什麼。」
「……」
沉默的昏暗裡,女孩微微退回身去。
她盯的眼睛裡濕漉漉地浸霧氣,白里沁紅的眼尾在沾淚的候輕輕勾翹起來,像梔子花瓣那樣柔軟的唇綻開了真正的淺淺的。
「謝謝你那天,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她輕聲音,「謝謝你的堅持,謝謝你是不完美但最好的阿肆。」
「…………」
江肆的眼神終於在某一刻拽回現實。
低低地闔下眼,了起來。
宋晚梔微微一怔:「你什麼,」她又輕蹙眉,「你怎麼又了。」
江肆後靠到紙箱上,聲音低低啞啞的:「我偏要,你能拿我怎麼辦。」
大約是昏暗作膽,大約是情緒沖頭。
在宋晚梔的理智回來,她已經向前俯身,輕輕親到唇上。
「!」
也就一秒。
女孩一下子就醒神,縮了回去。她眼神驚恐又茫然地看,大概是「我怎麼了我是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上身了」的心理反應。
無辜,乾淨,特好欺負。
江肆眼帘一掃,低低闔下:「煙掉了。」
「?」宋晚梔空白腦瓜,下意識低頭去看膝下,「我幫你撿……」
「只能拿你抵了。」
「——」
宋晚梔沒來得及反應,她只覺得後腰一緊,然後忽然就天旋地轉。
她的後背抵上堅硬的地面。
昏暗裡,正上方俯向她的眸子漆黑微熠。
「宋晚梔,」在那個可怕的吻吞沒她以前,她猶記得那人低啞聲音在她耳邊這樣說,「求求我…做到最後。」
「——?」
第46章 盛放的梔子
那天校會儲物室發生的事,宋晚梔過去好幾天都沒敢回憶。
對於安靜規矩且生長環境過分乾淨的梔子來說,那實在不吝於某種意義上的「噩夢」,是想起來都會讓她面紅耳赤羞恥到想原地挖條縫把自己縮進去的程度。
於是在她原本的坦誠計劃里順成章的末尾「表白」,次夭折。
這次依然是江肆自己的鍋。
為過於放浪的代價,江肆重新享受回了學期最初、梔子同學見到他就會立刻躲開視線的待遇。
而對於宋晚梔來說,還有件比這更讓她煩心,甚至足夠稱得上噁心了的事情——
於天霈的「糾纏」。
周六,早上8:40,生宿舍樓下。
輛流線型亮藍跑車喇喇地停在樓,駕駛座的車門站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身誇張的條紋休閒西裝,臉上還扣了只對這深秋季節的陽光頗具嘲諷效的墨鏡。
而比他這派頭還要醒目的,概就是他懷裡抱的束鮮紅欲滴的玫瑰了。
目測有上百朵,回頭率也拉到了百分之百。
進出寢室樓的生們都在議論玩笑這是誰家男朋友這樣張旗鼓地來接朋友,「富二代」「豪車」之類的詞彙穿插出現。
而在生們路過的拐角後,站不動的宋晚梔邊聽邊蹙緊眉。
事實上,如不是樓外的「攔路虎」,十分鐘她就不會在樓門口緊急剎車,把同去吃早餐的王意萱和康婕拽了回來——邢舒昨晚遊戲又半通宵了,此時還在床上橫。
「梔梔,你確定外面那就是這兩周直追你的那人嗎?」王意萱趴在拐角處,探腦袋往外,問。
「嗯,是他。」
「陣仗擺得好哦,」王意萱落回腳跟,「被這樣的富二代追,其實也不失為樁美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