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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突突突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裡顯的尤為吵鬧,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推開窗子叫罵。
「大晚上的有病啊!還他媽讓不讓人睡覺了!」
「就是,神經病!這他媽都幾點了!就顯你家有摩托啊!家裡小孩子還要睡覺的!」
柱子第一反應想張嘴對罵,顧南弦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在這兒下吧,走兩步就到了,你早點兒回去睡覺吧。」
柱子把車停下,對著那半扇開著的黑乎乎的窗口翻了個白眼,然後道:「弦哥,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去學校。」
顧南弦把頭盔遞給他,「不用了,你來的時候我就走了。」
柱子還想說什麼,便聽顧南弦淡聲道:「回吧。」
摩托車突突突的來,又突突突的離開,巷子重新安靜下來,路燈每隔一百米才有一盞,走過它忽閃的範圍,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顧南弦拿出手機,借著手電筒的光走到筒子樓的樓梯口,然後上到了二樓,樓道里都是住戶們放在門外準備明早順便帶下去的垃圾,味道不太好聞,顧南弦繞過那些垃圾,走到挨著拐角的房門前掏出鑰匙打開。
白熾燈照亮了屋內的擺設,大概二十平左右的房間,收拾的很乾淨,一室一廳一衛,客廳變邊上搭了個台子,上邊放著電磁爐和電水壺,算是一個小開放型廚房,雖然都很緊湊,但只住一個人也還算寬敞。
顧南弦脫了衣服,又進臥室拿了身衣服放沙發上,看了看牆上的表,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過了半個小時,指針已經指向了一點半,顧南弦臉上沁著一層薄紅,明明剛剛的水並不算溫熱。
他的指尖微微發著抖,視線掃過茶几上放著的一瓶酒,那是提米在他去年生日的時候要送他生日禮物,他不想欠人情,便隨便點了一瓶酒,這在酒吧里算是很便宜的一種,但是度數很高。
穿好衣服,顧南弦的目光再次從那瓶酒上掠過,夜晚好像能夠格外能夠放大人類心思的陰暗面,就比如他現在一想到陸嘉禮就在宿舍內等著他,他就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陰暗與貪婪。
顧南弦比誰都清楚他和陸嘉禮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他們就像兩條相交線,即使在這個時候短暫的接觸過一段時間,最後也會朝著完全陌生的方向越走越遠,永遠都不會再次相遇。
拉開門,外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風了,風有些冷,吹的顧南弦更加清醒。
門沒有關嚴,重新打開,顧南弦拿起那瓶酒,對著瓶口喝了下去。
即使只有這一次,即使這輩子僅有這一次,他也想,想要卑劣的擁有一次陸嘉禮短暫的愛,想讓陸嘉禮的印記烙印進他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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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又坐起身來打開了檯燈,拿出手機看時間,已經是兩點了,對面的床還是空的,他竟然罕見的失眠了。
吱呀——
走廊的光順著打開的門縫傾斜進屋內,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顧南弦沒有想到這個時間了陸嘉禮居然還沒有睡覺,床頭檯燈散發著暖融融的光,映照著陸嘉禮半邊面容更顯朦朧。
他撐著門框揉了揉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陸嘉禮看著門口恍若被定住的人,試探的喊道:「南弦?」
顧南弦愣了一下,不是夢,也不是幻覺,陸嘉禮真的還沒有睡,他過於驚訝,手指緊緊捏住了門框。
如果陸嘉禮睡著了他可以裝作醉酒悄悄接近他,那他醒著呢?該怎麼辦?
陸嘉禮微微皺眉,掀開被子起身下了床,走到門口,才聞見淡淡的酒香氣和看見顧南弦濕漉漉的朦朧又迷茫的眼睛。
「你喝酒了?」
顧南弦幾乎忘了反應,他任由陸嘉禮把他的手從門框上拿下來,然後扶著他進屋。
咔噠一聲,門鎖上的聲音徹底驚醒了顧南弦的思緒。
「熱……」顧南弦看著陸嘉禮的下巴,一聲呢喃就從口中溢了出來。
陸嘉禮愣了一下,他這聲音實在是有點兒戳人,帶著點兒小尾音,聽起來又委屈又惹人疼。
「是不是難受?」陸嘉禮放輕了聲音哄他,「我去給你接點兒溫水喝好嗎?」
猛灌小半瓶烈酒的後勁兒好像現在才上來,顧南弦的頭有些暈乎,他看著陸嘉禮,聽著他溫柔的聲音,鼻子一酸,眼裡就漫上一層霧氣。
他大膽的拽著陸嘉禮的胳膊,不讓他離開,心中的那些委屈便怎麼也關不住了。
一滴滾燙的淚就那樣砸在了陸嘉禮的手上,燙的他心頭猛的一顫。
「南弦……」陸嘉禮有些無措,只能喊著他的名字。
顧南弦抬頭看著他,帶著些鼻音道:「你別走……我好難受……」
陸嘉禮俯下身,小心地問道:「哪裡難受?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顧南弦拒絕道:「我不要去醫院,其他人都只會欺負我。」
陸嘉禮怔了一下,顧南弦明顯是醉了,他本不該在這種時候再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可是腦子還沒反應,嘴巴就先問了出來。
「是誰欺負你了?」
「好多人……」酒精盡職盡責的發揮著自己的作用,顧南弦混亂的記憶中清晰的閃過那些覬覦他的人的醜惡嘴臉,想起被摻了藥物的酒發作起來那種眩暈無力又火熱的感覺,似乎身體也被記憶蒙蔽,出現了一種幻象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