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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鈴響起第二遍,這是最後通牒了,陸嘉禮終於能夠再將視線投向那床上把頭捂得緊緊的人。
他走到顧南弦床邊,先是輕輕喊了喊,「南弦,該起床了。」
床上的人動彈了兩下,像是有些不滿。
陸嘉禮彎下腰,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放在他被子的上方,又微微蜷縮了一下指尖,最後把手往下移了移,這才落在顧南弦身上。
輕拍了兩下,力道輕的跟貓抓一樣,像是顧南弦是什麼貴重的瓷器,力道重了,就會把他碰碎。
陸嘉禮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被自己的想像力逗笑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這樣從未有過的舉動。
看了下時間,再不叫他起來,下午的課怕是真的要遲到了,陸嘉禮伸手拽了拽他頭部的被子,聲音也大了幾分。
「南弦,該……」
手腕驀地被人緊緊捏住,擠壓的骨骼有些發疼,被子裡那人兇狠的瞪著他,目光警惕又冰冷。
陸嘉禮愣了一下,少年的頭髮因為睡覺的緣故有些亂,衣領也被蹭開了大半,露出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不知道是不是悶的,兩頰暈開酡紅色。
顧南弦的眼睛有些濕漉漉的,顯得眼尾鮮紅淚痣更加惑人,儘管裡面盛的都是兇狠的模樣,可是陸嘉禮卻可恥的感覺到自己身體某一處悄然要起些什麼不可言說的變化。
陸嘉禮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個徹底。
顧南弦清醒幾分,眼鏡看清是誰的時候有些怔愣,手微微鬆了松力道,啞著嗓子道:「抱歉。」
本來只是臉有些發燙,可是聽見他的聲音之後,連耳朵都燙了個徹底,手腕處的溫度存在感太過強烈,陸嘉禮忍不住縮了縮手。
「該起床了,不然就要遲到了。」
陸嘉禮儘量平靜的將這句話說完。
顧南弦鬆了手,然後坐起身道:「嗯,知道了。」
陸嘉禮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不知道為什麼他鬆手之後,卻有些淡淡的失落,感覺著自己臉上的燙意,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轉身道:「我還要去辦公室一趟,先走了。」
顧南弦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神色莫名,門被關上,阻隔了他的視線,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將手抬起來聞了聞,又伸出紅潤的舌尖輕舔了一下。
想著陸嘉禮剛剛那不太對勁的神色,顧南弦的大腦中倏的出現了一個近乎荒謬的想法,他赤著腳踩在地板上,頭一暈踉蹌了一下,可他一點兒也不在意,直接穩住身子走進了衛生間。
顧南弦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想起陸嘉禮剛剛的反應,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相反,在酒吧呆久了,見過各式各樣的眼神,他能輕易看出那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
可是陸嘉禮,他看不出,不是陸嘉禮的眼神有多麼複雜,是因為他的眼神太過純澈,所以他不敢看,更因為他是他小心珍藏在心尖的光,所以也不敢猜。
顧南弦從來都知道自己長了一副多能蠱惑人的皮囊,所以對於落在他身上那樣包含著欲望的眼神無比厭惡,可如果這個人是陸嘉禮——
如果是陸嘉禮。
顧南弦舔了舔紅潤的唇瓣。
那把他撕碎都沒有關係。
由於上午都差不多見過了,所以下午的時候齊靈只讓顧南弦站在講台上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就讓他回座位了。
市一中都是單人桌,顧南弦的座位就在陸嘉禮的旁邊,隔著一條過道,也就是一伸胳膊就能夠到的距離。
由於是第一天開學,而且上午剛剛舉辦完成人禮,所有人的心都定不下來,各科老師也就沒有立即將學習的氛圍搞得緊張嚴肅起來,而且,一班的學習氛圍向來很好,是從高二直升上來的,所有老師也比較放心。
顧南弦能感覺出陸嘉禮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可他並沒有轉頭看陸嘉禮,只是用手支著下巴,將大半邊容顏都對著他展露。
講台上老師開始授課,很快,顧南弦和陸嘉禮就認真聽起課來。
沒過一會兒,顧南弦覺得有些發冷,他把校服往上拉了拉,再繼續聽課,就感覺大腦發昏想要昏昏欲睡起來。
老師拿著教材在底下邊走邊講,走到顧南弦身邊時,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
顧嘉禮聽見聲音看過去,剛好看見顧南弦迷迷糊糊抬起頭,眉頭微微皺著,臉頰的紅比中午起床的時候還深了不少,看起來就很不舒服的模樣。
果然,老師剛走沒一會兒,顧南弦就又把頭埋進了手臂里。
下了課,陸嘉禮走到顧南弦桌邊想把他叫起來,可是快要碰到他手臂的時候,忽然想起中午在宿舍他那警惕又兇狠的樣子,又把手收了回來,轉而像老師一樣敲了敲他的桌面。
這裡畢竟是教室,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宿舍,這裡人來人往,如果在還沒熟悉的時候讓其他人見到他那副模樣,對他和同學未來的相處恐怕不太好。
顧南弦抬起頭,見是陸嘉禮,又直起身來些,有些有氣無力道:「怎麼了?」
陸嘉禮微微皺眉,他的聲音比之前更啞了,陸嘉禮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驚了一下,「好燙,你發燒了。」
顧南弦的心神都被額頭上的那隻手牽引了,眼睛微微睜大,就那樣抬著頭一眨不眨的看著陸嘉禮。
顧南弦的眼神有些迷茫,專注的看著陸嘉禮時就像陸嘉禮是他的全世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