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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禮牽著他的手不曾放開,慢慢牽著他下樓,有眼尖的注意到他們的身影,然後,越來越多的人看了過來。
顧南弦在這些意味不明的視線中下意識握緊了陸嘉禮的手,又坦然的接受著所有的探究,可是當他的視線落在宴會廳內的一個角落時,向下走的腳步驟停,瞳孔也微微一顫。
陸嘉禮察覺到他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側頭關切的輕聲問道:「阿弦,怎麼了?」
顧南弦轉頭看他,目光有些茫然無措,「阿禮……」
陸嘉禮怔了一下,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的心裡一疼,道:「是不適應這種場景嗎?沒關係的阿弦,我先帶你回房間好嗎?」
顧南弦握著他的手很緊,在他的聲音中極快的回過神來,道:「不是,沒有不適應,我們繼續下去吧。」
陸嘉禮沒有動,道:「寶寶,不要勉強。」
顧南弦搖了搖頭,道:「沒有勉強,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顧南弦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指甲限進肉中帶來細微的刺痛,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那個人,他的母親,她看上去與幾年前並沒有什麼變化,甚至比幾年前更顯年輕,可是又變了,變得讓他陌生又熟悉。
陸嘉禮揉了揉他的指尖,道:「阿弦,我在這裡。」
聊著聊著天,陸正和白雪薇發現朋友都沒了下文,白雪薇順著朋友驚艷的目光看過去,眼睛唰的一亮,趁著陸正沒有反應過來,快速又不失優雅地走到樓梯邊招了招手,笑道:「小弦,快來阿姨這裡。」
白雪薇一開口,幾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樓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也跟著人們看過去,在看清其中一個少年的模樣時,瞳孔微微一縮,愣在了原地。
陸嘉禮牽著顧南弦慢慢往下走,笑道:「媽,我現在在您眼裡都成背景板了嗎?」
白雪薇俏皮地眨眨眼,道:「嘉禮,你現在在媽媽這裡已經不值錢啦。」
兩個人笑著相互打趣,顧南弦努力讓自己的狀態回調,乖巧的喊道:「阿姨。」
白雪薇拉過他的手放在手心裡拍了拍,又湊到他身邊悄聲道:「小弦是不習慣這種場合嗎?沒關係,阿姨也不喜歡這種場合,只不過是給那些商人一個相識的平台而已,但是阿姨今天是主角,不能溜號,一會兒阿姨帶你們見幾個長輩,然後你就和嘉禮悄悄溜走,阿姨幫你們打掩護,怎麼樣?」
顧南弦沒有想到白雪薇會和他說這樣的話,微微睜大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白雪薇對他揚了下眉,像一隻想要使壞的小狐狸一樣,讓人忍不住唇角上揚。
顧南弦忽然就放鬆了下來,雖然覺得悄悄溜走不太好,但是被她感染的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這樣可以嗎?」
白雪薇眼中笑容加劇,眼前的少年學著她的模樣講悄悄話看起來真的很好rua。
可是還沒有等她再說些什麼,就被一道空靈的女聲打斷了。
「弦弦?」
顧南弦的身體倏地僵硬了起來,他還在看著白雪薇,可是瞳孔微顫,已經有些失去了焦距,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許久未曾聽聞的小名,竟然還會給他帶來如此強烈的影響,甚至讓他雙耳嗡鳴,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白雪薇敏銳的察覺到顧南弦的不對勁,將他不著痕跡的往身後帶了帶,才抬頭問道:「您是?」
女人身形纖弱,面容絕美,仔細看去,與顧南弦有五六分相像,白雪薇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客氣的詢問著女人的身份。
「我是弦弦的——」女人的視線落在顧南弦身上,看著他的側臉竟有一瞬間的恍惚,「母親。」
最後兩個字一說出來,顧南弦瞬間抓緊了陸嘉禮的手,非常用力的抓著,像是這樣才能夠汲取到不讓淚落下的勇氣。
「陸董,陸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南弦這孩子過來這裡也沒有告訴我們,失了禮數,希望二位別介意。」
一個中年男人端著酒杯滿面笑容的走了過來,長的還算周正,可是周身的氣質怎麼看都充滿了商場之中的銅臭味兒,一笑一言中都帶著利慾薰心的算計,讓人看了很是不舒服。
女人見他來,美麗的面容閃過掙扎,又柔弱溫馴地挽住他的手臂,像一株美麗無比的菟絲花只能依附著粗狂的大樹生存。
顧南弦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了頭,眼眶微紅,可是那眼睛裡所包含的種種複雜情緒,卻在看見那男人和女人的姿態後慢慢冷卻。
陸嘉禮微微皺眉,手被抓的很疼,甚至比剛剛更疼,可是他卻並沒有在意這些疼痛,他只是聯想到了顧南弦那只有他一個人的家,還有對於父母的隻字片語,在看著一身衣鮮亮麗的兩個人,其實並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麼。
「媽。」陸嘉禮冷淡又疏離的看了那兩個人一眼,然後道:「宴會就要開始了,小叔還沒有到,我和阿弦去外邊迎一下。」
白雪薇何其聰明,挽住陸正的手臂,笑道:「去吧,我們這些大人說的話,也不適合你們小孩子聽。」
這話一說,兩人便暢通無阻地走出了宴會廳,白雪薇看著他們離開,才微微頷首道:「不好意思二位,宴會就要開始了,我們先失陪。」
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陸正和白雪薇就那樣離開的背影,剛沾沾自喜想好的說辭就那樣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