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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子淵看著林辰點頭,「怎麼了?」

    林辰呼出口氣,「靠……最近怎麼這麼邪乎。」

    蕭子淵看著手裡的東西,心不在焉的問:「你今晚這是怎麼了?」

    林辰拿過他手裡的平安扣,「這玩意兒,那丫頭從出生就戴在身上,她外公外婆送的。」說完拿到燈下一照,給蕭子淵看,「這種東西你也見過不少吧,看看,不是普通玩意兒吧?」

    蕭子淵瞟了一眼,成色確實不錯。可是他更看重的是心意。

    林辰說完又拿起印章,一臉羨慕地看著,「她外公當年篆刻的手藝那是一絕,多少人排著隊踏破門檻求一枚,文人清高,關係淺的從不給刻。隨憶盡得老爺子的真傳,不過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隨憶便再也不刻了。」

    蕭子淵有了興趣,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她外公到底是誰?」

    「她外公……」林辰說了一半突然噤聲,「我也不是很清楚……」

    蕭子淵無言的挑眉看他,林辰心虛地摸摸鼻子轉移了話題,蕭子淵心裡琢磨了下便有了數。

    「當年我求著這丫頭給我刻個印章,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人家都聽出抗體來了。無論我怎麼威逼利誘,人家就兩個字:不刻。說多了惹她煩了,會再送給你兩個字:走開。這可是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沒個七八天功夫出不來。怎麼她對你就這麼大方呢?別動,我仔細看看……」  

    蕭子淵垂眸沉思,怪不得她的手那麼紅。

    林辰說完還要拿那副字,被蕭子淵按住,挑眉無言地看著他,氣勢迫人。

    林辰一臉羨慕嫉妒恨地哼哼,「小氣!」然後恨恨地轉身走了。

    蕭子淵微笑著打開,然後笑容僵住,震驚。

    很快他起身收拾東西往外走,碰上回來的溫少卿,「哎,這麼著急去哪兒啊?」

    「回家。」撂了句話就走了。

    蕭子淵急匆匆地回到家就進了書房,翻出很久之前他寫的那副字,兩副相似的字擺在一起,蕭子淵只覺得命運的神奇。

    千字文,當年學字的時候不知道寫過多少遍,小時候不懂事,調皮搗蛋,不知道被罰抄了多少遍,本以為恨死了,此刻看來卻覺得親切。

    千字文有很多版本,可他獨愛文徵明的行書,還特意臨摹了一幅,沒想到他們連這點都這麼志同道合。

    相同的字,相似的字體,落款和時間不同。蕭子淵拿出印泥,在紙上蓋了下,他的名字赫然紙上,鮮明深刻。

    那一刻,蕭子淵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從小到大他波瀾不驚,無論身邊的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不會在他心裡留下痕跡,可是現在他的心突然間跳得很快,兵荒馬亂。  

    蕭父、蕭母推門進來,蕭子淵很快把印章收了起來。

    蕭父看著桌上,「怎麼突然跑回來了?跑回來就是為了寫字?」

    蕭子淵看著眼前的兩幅字,笑著問:「您也覺得是我寫的?「

    蕭父看了幾秒鐘後和蕭母對視了一下,蕭母低頭看得認真,「乍一看像,形似,至於神嘛,七八分吧,應該是個女孩子寫的吧?你的字文雅遒勁,而她的嫵媚多姿,看落筆這裡尤為明顯。很少見到這麼有神韻的字,不錯,真不錯。」

    蕭子淵低頭看著那副字,彎著眉眼,靜靜地出神。

    蕭父蕭母又對視一眼,無聲的退出書房。蕭父詢問:「那個女孩子寫得真有那麼好?」

    蕭母一臉好笑,「我哪裡是在夸那個女孩子,你沒看見你兒子的嘴都歪到哪兒去了,他長這麼大,你什麼時候見他這麼開心過?」

    蕭父笑著搖頭,「真難為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哄兒子開心。」

    蕭母想起什麼,嘆了口氣,「哎,這孩子從小就內斂,我倒希望能早點遇到讓他外露的人。不過,那個女孩子確實寫得不錯。」

    蕭父認同地點點頭,「是不錯,看得出來是下過苦功夫練過的。」  

    蕭父、蕭母本以為只是一幅字,卻沒想到日後寫這幅字的人會和他們有那麼多的交集。

    書房裡,蕭子淵卻陷入了沉思。這個女孩子優秀至此,有才有貌,有時候連他都自嘆不如。到底是什麼讓她掩蓋了自己所有的亮點,如此恬靜內斂,明明有鋒芒畢露的資本,卻清淡如此?

    第二天,隨憶還是去赴了約,不過時間從中午改到了晚上。

    隨憶在校門口上了車,隨景堯在車裡笑著看她,然後看著司機的方向,「你張叔叔,還記得嗎?」

    隨憶乖巧地微笑著打招呼:「張叔叔。」

    司機老張跟著隨景堯幾十年,為人憨厚老實,隨憶記得她小時候張叔叔經常逗她玩兒。

    老張邊開車邊從後視鏡看過去,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大小姐。」

    隨憶笑容一滯,很快恢復常態,糾正了一下,「叫我隨憶就好。」

    老張笑了一笑,便專心開車。

    之後車內就陷入了沉默。隨憶扭頭看向窗外,隨景堯看著隨憶的側臉沉思。他在商海沉浮這麼多年,什麼沒經歷過,偏偏對自己的這個女兒沒半點辦法。父女多年來的接觸就那麼寥寥幾次,想要聊點什麼,卻找不到話題,想要彌補點什麼也找不到門路。  

    吃飯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家西餐廳,裝潢精緻,氣氛頗好,做出來的東西卻不過如此。

    隨景堯雖然人到中年,但底子好,面容俊朗,舉手投足間很有男人味,不時有單身女性看過來。

    隨憶一心一意地吃東西,似乎對面的隨景堯並不存在。

    隨景堯吃了幾口便沒再繼續,斟酌了片刻很快開口,「你弟弟……這幾年一直在國外讀書,今年過年會回來,你們要不要見一見?」

    隨憶手下的動作頓住,聲音清淡,「您跟他說起過嗎?」

    隨景堯喝了口酒,「沒有,他和你林阿姨一直很親,以前覺得他還小,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

    隨憶依舊慢條斯理地吃著,輕描淡寫的回答:「不要告訴他……既然以前沒說過,以後也不要說起了。您如果是為了他好,就永遠不要告訴他。當年我和媽媽從隨家離開的時候就從來沒打算這輩子再見他,也沒打算再見您。我和媽媽當年選擇放棄他,就做好了要愧疚一輩子的打算,無論多艱難我們都只能忍受,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就像您當年做的選擇一樣……」隨憶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隨憶邊說邊緩緩抬頭看向對面的隨景堯,目光篤定安然,似乎在怪隨景堯破壞了他們之間的約定,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  

    隨景堯一震,面前這個女孩和他媽媽長得很像,眉眼之間也依稀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可是身上那股淡定從容的氣質又怎麼會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會有的?他苦笑,「是,我自己做的選擇,後果我自己承擔。看來,這些年你媽媽把你教得很好。」

    「謝謝。」隨憶不慌不亂地客氣禮貌。

    隨景堯卻有些難受,猶豫了半天,還是極慢的開口,斟酌著措辭,「我知道你不會要我的錢,只是……我畢竟是你父親,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隨憶搖頭,「隨先生,我們之間早就銀貨兩訖了不是嗎?您有您的選擇,我和我媽媽有我們的選擇,您不需要這樣,沒必要。」

    隨景堯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所以他才一直不敢來找隨憶,可她畢竟是他的女兒,他怎麼能當她不存在?

    「當年的事情,我也是沒辦法。」這麼多年來,父女倆第一次談到這個話題。

    隨憶似乎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蔑,「自古忠孝便不能兩全,我尊重您的選擇,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何況您現在家庭和睦不是嗎?」

    隨憶的話綿里藏針,隨景堯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母親……」隨景堯沉默了片刻還是問出口,「她……」  

    隨憶很快打斷隨景堯的話題,「我母親很好,希望您不要去打擾她。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隨景堯苦笑,她何必怕成這樣,她不說他也不會去找她母親,他又有什麼顏面去找她呢?他跟著起身,「我送你回去。」

    隨憶知道拒絕也無果,便順從,「謝謝。」

    隨景堯走在隨憶身後,只覺得自己這個父親有些悲哀,她明明不想讓自己送的,卻為了少和自己說幾句話而勉強自己。

    隨憶在校門口便下了車,關車門的時候隨景堯叫住她:「阿憶,我要在這邊開發新項目,會在這邊待很長時間,如果你有事,可以隨時找我。」

    隨憶禮貌地點頭,絲毫沒有留戀地轉身離去。

    隨景堯坐在車裡閉目養神,他知道就算她再難,也不會找自己的。這股倔強像那個女人。

    老張看著隨景堯的臉色,不知道如何寬慰,「大小姐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是啊,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她母親,她也差不多是隨憶這個年紀,一晃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的那個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後悔過呢?是後悔的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不敢去見她,不敢見這個女兒,連想都強迫自己不要想。  

    隨憶沒走幾步便看到蕭子淵站在路旁,似乎在等什麼人,不時有路過的人跟他打招呼。

    那條路是隨憶回寢室的必經之路,隨憶只能走過去打招呼:「蕭師兄。」

    蕭子淵笑著走近,一臉悠閒自在,「一起吃消夜?」

    隨憶迷茫,「啊?」

    蕭子淵沒等她反應就率先走在前面,「我還沒吃晚飯。」

    隨憶不知道怎麼了就被蕭子淵拐到了學校後門的餐館,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和蕭子淵坐在了清真麵館里。

    這個時間有很多學生來吃消夜,店裡生意很好,蕭子淵坐在滿室的喧鬧中,認真地看著菜單,轉頭問隨憶:「想吃什麼?」

    說實話,隨憶真的餓了,她中午就沒怎麼吃東西,而剛才那種地方根本不適合吃飯,再加上看到不想見的人更沒胃口了。此刻屋裡飄著香氣,隨憶只覺得飢腸轆轆,惡狠狠地開口,「我想吃油潑麵和牛肉炒飯。」

    蕭子淵挑眉,「你自己?咱們倆是誰沒吃晚飯?」

    隨憶心情鬱悶至極,掏出錢包扔在桌子上,「我請!」

    她的動靜有點大,周圍的人都看過來,隨憶一下子臉紅了。  

    蕭子淵倒是絲毫不在意周圍發生了什麼,拿起桌上的筆在菜單上寫上油潑麵和牛肉炒飯,然後又點了一份拉麵,便拿著菜單去窗口排隊點菜。

    隨憶低著頭正鬱悶,便感覺頭頂籠上陰影,她以為蕭子淵回來了,一抬頭便看到了讓她更鬱悶的人。

    秦銘滿臉欣喜地看著隨憶,「你自己啊?」

    隨憶淡淡地回答:「不是。」

    秦銘以為隨憶又在敷衍他,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你們先回吧。」說完便自覺坐到了隨憶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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