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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沢動作一滯,臉頰別紅,眼睫劇烈的一抖,眼淚就掉下來。
鍾梔以前其實很討厭男生哭的,因為鍾誠小時候假哭,讓那個男人來揍她。她因此對所有愛哭的男生敬而遠之。可是面對周沢,她總有種捨不得。視頻的光照在鍾梔的臉上,她粗魯地抹掉他眼睫上的水珠,硬邦邦的說:「現在又多了一個缺點,愛哭。」
周沢表情更崩潰,他瞪起了眼睛,憤怒地瞪向她:「你討厭我你鬆開啊!你捧著我臉幹什麼!」
「我不松,」鍾梔掐了一把他的嘴唇,「你之前強親我的時候也沒松啊!聽過一句話沒有,趁你病要你命,我不趁這個時候打擊報復,等你好了我還能搞得動你嗎?」
周沢氣死,又憤怒又難過。鍾梔討厭的點他都有,鍾梔討厭的點他都有……
就在周沢的情緒要沉,忽然感覺一個溫軟的東西貼住了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貼著他,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顫抖。
周沢震驚地盯著近在咫尺的眼睛。
一雙溫柔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黑暗襲來。然後他的嘴唇被輕輕咬了一下,一個猶豫不決的舌尖哆哆嗦嗦地伸進了他的嘴裡。
酥麻炸裂的快/感襲上神經末梢,他聽到鍾梔在很小聲地嘀咕:「我要報復回來,你對我做的事情,我全都要十倍百倍地報復回來……」
當氣溫開始變質,房間裡的儀器警報器忽然滴滴滴滴的響起來。
鍾梔還沒反應過來,一群白大褂驚喜地衝進來。鍾梔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周沢包圍在中間,自己則被客氣地請出病房,整個人都蒙了。
又是為時一個小時的檢查,主治醫師再次出來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容。告訴了安女士夫婦一件高興的事,周沢能夠感受到快/感。鍾梔起先沒聽懂,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臉一下子爆紅。那主治醫生看著鍾梔滿意地點頭,可以降低語速地說:「雖然不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但請繼續保持。」
這樣一折騰,等鍾梔跟周沢在坐在一起,已經是晚上。
鍾梔白天擔心他的病情,沒有心情上課。晚上不想回去,乾脆就在他的病房上課。周沢不去床上睡,偏要跟她一起坐在地上。
每到晚上,他的情緒會發生變化,又會陷入抑鬱之中。
但是鍾梔沒辦法開導他,周沢其實很聰明,除非他自己想開,否則別人開導不了他。鍾梔沒說話,扯下床上的毛毯把他蓋上,「睡覺。」
周沢乖乖地靠著她閉上了眼睛。
上課的時間過得很快,鍾梔上了三節主修課。回過神來,周沢已經靠著她睡著了。護士進來幫他換過幾次吊瓶,因為長期不進食。周沢需要打營養針維持體能。
鍾梔緩緩地移動了身體,準備把周沢扶到床上去。結果剛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
「你去哪兒?」
鍾梔回過頭。他還盤腿坐在地上。頭髮因為睡覺揉得凌亂,一雙眼睛裡還殘留著朦朧的睡意。周沢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都是冷淡的,桀驁的,固執的。這樣無害又溫柔的樣子很少見。鍾梔蹲下身與他視線持平,他的臉頰殘留著睡過一覺的紅暈:「周沢,等你病好,跟我回家見我媽媽吧。」
周沢揉眼睛的手一滯,抬起頭驚異地看著她。
鍾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過腦子,說完,自己也是一愣。鍾梔一直以來都很討厭別人知道自己的家庭,再親近的朋友都不能去她家。這是第一次,看周沢震驚的樣子,她垂下眼帘又趕緊改口:「算了,沒什麼,你就當沒聽見。」
說完,逃避似的去收拾書桌。
「我要跟你去。」周沢嗓子還是啞的,他扶著麻掉的膝蓋爬起來。骨骼脈絡清晰的修長手指抓住了鍾梔上衣的衣擺。在地上坐得太久,他身體脫水脫力,搖搖欲墜。鍾梔呼吸一窒,又加快收拾電腦書本。周沢捏著她的衣角扯了扯,「我跟你回家。」
「不是跟我回家。」鍾梔有點後悔,剛才嘴快沒有思考就說出不負責任的話,「是等你病好以後。」
周沢深深地看著她,很倔強的樣子。
鍾梔無奈了,周沢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輸液架。他臉色一變,有些不安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鍾梔,我不是神經病。也沒有遺傳病。」
周沢並不是不諳世事,他總是很精準地看穿一個人的想法。他其實知道很多人在背後說他變態說他神經病。就像那些嘴上說很喜歡他很愛他的女生,每個接近他的女生都是為了炫耀。因為他在學校很有名,跟他在一起很有面子。說喜歡他,不如說追求一種征服感。
就好像在說,看,這麼難啃的骨頭我啃下來了,我多厲害!渣男為我折腰了,我多有魅力!
周沢每次都能從她們的眼睛裡看穿這些,他聽從心理醫生的建議跟人接觸但也從心裡嘲諷她們。只有鍾梔,她喜歡他,就只是喜歡他。嫌棄他成績差脾氣爛不懂事,但還是喜歡他。就這麼簡單,周沢不在乎被別人當成神經病,他不想鍾梔也覺得他神經病。
「嗯我知道。」鍾梔彎下腰,漆黑的雙瞳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那雙桃花一樣明亮的眼睛裡全是信任的篤定,「我知道你不是,周沢,早點好起來吧。」
周沢的瞳孔劇烈一縮,許久,他彎起了嘴角,心無芥蒂地笑了起來。
其實對於周沢來說,陪伴比任何治療都有效。鍾梔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在他身邊對他來說就已經很足夠。鍾梔的過度關心,他心裡高興的同時反而會不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