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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鋪著厚地毯,走路都沒聲音。鍾梔才走過去,就聽到裡面熟悉的女聲。
鍾梔一愣,雖然模糊,但是安女士的聲音。
安女士回來了?
鍾梔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周沢進警局的事。張阿姨打電話給安女士,好像替她遮掩了。沒有說是因為鍾誠找人勒.索周沢。張阿姨的含糊其辭,鍾梔心裡感謝,但其實是有些彆扭的。
門開了一條縫,光透過門縫照在灰藍色的地毯上。
不知道裡面在爭吵什麼。母子倆的表情都不好看。書房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說什麼聽得模模糊糊的。鍾梔其實不想偷聽的,但是想到鍾誠的事,她沒忍住站到了門邊上。南五中很好,老師很好,教學氛圍也很好。但鍾梔覺得自己還是誠實一點。
貼的近,她才聽到安女士在問周沢她的事。大致的意思是周沢跟她一起上下學,沒有在跟學校那些二世祖們胡混。她以為他在漸漸變好,結果又固態萌發。
兩個人都在發脾氣,語氣都不是很好。
鍾梔不懂這對母子到底有什麼仇怨,周沢那樣的態度刺激他的母親。
「我對你非常失望,」安女士說話總有一種不講情面的冷酷,咄咄逼人的語氣讓門外的鐘梔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周沢,我以為你會變好。為你做了這麼多安排,特意設立基金會扶貧,費了那麼多心思選出一個優秀的孩子陪伴你,結果你還是這個樣子。」
鍾梔心裡咚地一跳。
忽然,周沢冷冽的聲線響起。他語氣惡劣地說:「你失望什麼?你有什麼可失望啊!以為你找的人有多好嗎?呵,自以為是!」
鍾梔低垂的眼帘瞬間抬起,手腳瞬間冰涼。
裡面周沢懶懶散散卻不掩飾鄙夷的口吻清晰入耳,鍾梔差點以為自己在幻聽。他繼續說:「我隨便勾勾手,她就站在我這邊了。」
「我跟你認為的豬朋狗友們打賭,三個月追上手。結果你猜怎麼?」
周沢不遺餘力地刺激安女士:「完全用不到三個月。」
「周沢!!!」安女士果然怒了。
鍾梔的腦子裡嗡嗡作響,像是有悶雷在劈。她大睜著眼睛看著門縫裡模糊的身影,後面的話都聽不清了。『我隨便勾勾手,她就站在我這邊了』。隨便勾勾手?鍾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推開書房的門的,她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書房裡了。
裡面的對話戛然而止,母子倆同時看向她。
鍾梔不記得周沢當時什麼表情了,白熾燈的光照著他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安女士的臉上也少見的露出一絲歉意的表情。安女士站起來說了什麼,鍾梔也記不清了。只記得周沢抓了一下她的手,她飛快地抽回來,不小心打到了椅子扶手。
她面無表情,語速飛快地將周沢為什麼進警局的事情解釋了一下,跟安女士道歉。
「如果安女士想收回資助資格,我也沒有異議。」
安女士怔忪了很久,看著周沢的表情很奇怪。她還是那種冷酷的腔調,但是卻沒有怪鍾梔:「這件事我知道了。既然選擇資助你,就不會臨時收回。關於你弟弟的事情,我會叫人處理。」
「鍾梔……」周沢看著鍾梔。
鍾梔並沒有看他:「謝謝安女士的慷慨,我回樓上了。」
安女士沒說什麼點點頭,鍾梔跟安女士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身後的椅子轟滴一聲砸地上,周沢長手長腳地追上來。
鍾梔卻反應非常快地關上了門。然後火速沖回了房間,將房門反鎖。鍾梔靠著床坐在地上,腦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眼淚卻一滴一滴地砸在褲子上,落下去就暈染開。
已經有過一次教訓,第二次她居然還會上當。只是周沢嬉皮笑臉的說幾句好話,她就會原諒他。鍾梔想到自己還想為周沢選心理學,就覺得自己特別的可笑。老師幾次勸她,告訴她心理學不好,她都不死心。
你拿明天去賭,在他眼裡就是一場遊戲。
這天晚上,鍾梔沒有開過門。晚飯也沒有吃,安女士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也不知道。周沢來敲過好幾次門,敲不開。就去樓下拿石頭砸她的窗戶,鍾梔也沒有理會。
鍾梔一直在床上躺到凌晨四點才睡著。腦子裡亂鬨鬨的,浮現了很多的想法。媽媽的期望,楊老師的叮囑,還有周沢諷刺的眼神。她翻了個身,眼淚無聲無息地流進枕頭裡,就像她死得很徹底的心動。
周沢說的沒錯,她就是勾勾手就上鉤了。
手機一個接一個的消息跳出來,電話打了又掛掛了又打。鍾梔都沒有管。因為太吵,索性關機了。她所有的心思最終變成了一個決定。
她要搬出去。
次日,鍾梔給安女士打了電話。
安女士聽完這個決定很久沒說話。事實上,她找鍾梔過來就是為了陪伴周沢,如果搬出去,陪伴的意義就不存在了。可是昨天周沢那個態度她也看在眼裡,周沢拿鍾梔當對抗自己的工具,耍著小姑娘玩。這一點上,安女士心懷愧疚:「可以,我同意了。」
「我搬出去以後,還可以繼續留在南五中讀書嗎?」雖然有點無恥,鍾梔還是想爭取。
安女士沉默了一會兒,沉默的鐘梔心都要沉下去。鍾梔知道自己的決定很莽撞,為了爭一口氣就放棄這麼好的學校。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許,而她貧瘠的人生就只剩下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