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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風吹得鍾梔頭髮亂舞,散亂得更像個瘋子。
周沢懵懵地貼在她的背上,眼睛怔忪地看著前面的少女。少女消薄的背支撐著他沉重的身體。夜晚的涼風吹散燥熱。周沢聞到鍾梔身上洗衣粉混合汗水的味道,一直漂浮在半空找不到落腳點的心臟忽然砰砰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霓虹,車燈,汽車的鳴笛,風,少女額角的汗,以及慌亂嘈雜的人聲。
周沢驟然從黑暗中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亮得刺眼的燈照著眼睛,旁邊是一滴一滴下落的點滴,還有嘩啦一聲翻動書頁的聲音。
周沢遲鈍地轉過頭,少女頂著一頭亂髮,神情專注地在看書。
「鍾梔。」他聲音啞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可少女第一時間聽見了。放下書,快步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用她特有的老成語調:「燒退了,想喝水嗎?」
周沢愣愣地看著她。
鍾梔皺著眉:「還有哪裡不舒服?」
他搖頭。
「你睡吧,我會守著你。」
周沢這一刻聽到自己的心臟,咚咚,咚咚的跳動了。
第12章 第十二隻流浪貓 我不坐車,你騎車載我……
清晨,東邊的天才剛泛魚肚白,周沢睜開了眼睛。
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還在醫院。泛黃的燈光有種天然的冷漠,空氣凝滯。周沢眼瞼微動,臉頰幾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他飛速地掃視一圈,病房裡沒有一個人。手臂上插著針,點滴還在掛,有條不紊。像無數次生病醒來一樣。
他輕嗤一聲,剛準備拔針頭坐起來,手被人按住了。
「還沒吊完啊你幹什麼?」少女吳儂的嗓音突兀地打破了凝滯的安靜,鍾梔睡意朦朧地抬起頭,「不要亂動,會回血的。」
胸口的鬱氣猝不及防地散開,周沢的表情有點呆。
似乎是沒想到床邊還趴著一個人,他低下頭,發現是鍾梔。訥訥的問:「你怎麼還沒走?」
「啊?你不是病了嗎?」因為周沢的突然暈倒,鍾梔差點沒嚇破了膽。人一清醒,說的話都讓人特別的醒神。不得不說,有夠白眼狼。
要不是吃他家的住他家的,鍾梔估計繃不住掉頭就走。鬼知道她昨晚是怎麼一個人扛著周沢找醫生找護士,看病住院的。跟著醫生護士來回跑,一晚上只睡三個小時。凌晨四五點剛合眼,結果當事人就這態度。鍾梔試探地問:「那我走?」
周沢瞥見她眼下的青影,昨晚的記憶漸漸回籠。他低下頭,纖長的眼睫扇了扇。頓了頓,他才說:「你敢。」
鍾梔:「……」
周沢沒事找事的說:「鍾梔,我口渴了。」
鍾梔走過去,準備扶他坐起來。周沢雖然不胖,但身高很高。扶著沉得很,鍾梔知道他沒吃飯又燒一晚上,肯定沒力氣。就半抱著他,周沢估計是真沒力氣,乖乖地任由鍾梔抱著。眼瞼低垂,也不說話,連身上的冷漠都弱氣了不少。
「坐著等我一會兒。」
周沢乖乖的點頭。
烏黑的頭髮隨著他點動。昨晚洗過澡,他頭髮看起來很乾淨。柔順地擋住額頭。臉上的神情怎麼看都有些呆滯,眼睛跟著鍾梔的身影打轉。
昨晚太匆忙,鍾梔倉促之下拿了書包就跑。書包里除了書,就只剩下她的杯子。她聽人說過周沢有潔癖,跟人接吻的時候都不喜歡女生抱他。她的杯子,周沢會用嗎?
回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鍾梔抿了抿嘴,最後向護士要了一次性紙杯。
水端過來,她又去大廳取報告。檢查報告上寫的是急性腸胃炎。鍾梔問過醫生,不嚴重,說是等下再吊兩瓶水就可以出院。
知道沒事,鍾梔總算是放了心。又去醫院門口買了粥,急性腸胃炎只能吃清淡的。她買的清粥,而且沒給加鹹菜:「你先在這掛點滴,我去學校請個假。然後再回來幫你辦出院。」
周沢一手捧著碗一手抓著勺,嘴唇白得沒有顏色,不滿地問:「多久回來?」
「大概一個小時吧。」
鍾梔正在收拾書包,忽然身後沒聲音了,回頭看了一眼。瞥見周沢眉頭不高興地皺著,「這就是你田螺姑娘的覺悟?」
「……」不跟他一般見識,鍾梔:「40分鐘?」
周沢垂眸不看她,舀了一勺粥塞嘴裡:「你不回來也沒事,我自己可以。」
鍾梔:「……」
「那我不回來……」
話沒說完,周沢抬起頭,飛快地掀過來一眼。眼裡都是威脅。
「我會很快回來的。」
鍾梔眼裡閃過一絲笑,莫名心裡有點甜,「水給你放在這,記得多喝水。」
……
因為不上課,運動會是八點開始。
鍾梔趕到學校的時候,班干們正在往操場搬椅子。鍾梔直接去到楊麗雲的辦公室。
楊麗雲聽說周沢進醫院了,關心地多問幾句。聽說已經好多了,她很乾脆地批了假:「下午周沢的身體要是好了就讓他過來一下。運動會三點半結束,四點要拍集體照。實在不行,他不來也沒事。」
鍾梔點點頭,然後又去找汪宇把請假的事說了。
上午的通訊員就讓蘇清嘉來替。
汪宇正在指揮同學擺桌子,也沒細問她請假原因。他跟鍾梔不熟,老師都讓請假了,他不可能攔著:「那行。我跟蘇清嘉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