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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如寄挑了一下眉。
「不過,我覺得火柴盒並不是最丑的,大部分頂多只是平庸,丑的是……」
「擬物建築。」應如寄說,「元寶、銅錢、酒瓶……」
葉青棠笑出聲,「……救命,我腦海里已經有畫面了。應老師你這麼說是不是有攻擊業內同行之嫌?」
應如寄說:「你或許知道,國內有個年度十大醜陋建築評選?這些『傑作』都榜上有名。」
「真的嗎?誰來評?」
「清華大學、中央美院這些建築學院,或者中國建築學會的教授。」
「這麼專業嗎?」
「是。會有網友投票海選,五十進二十,二十進十等幾輪,只有進入決賽圈,才夠資格被這些教授們評選。」
「Ugly Buildings 101麼。」葉青棠笑得肚痛,「看來丑到出類拔萃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應如寄笑著看了看葉青棠。
他們似乎永遠有話聊,永遠不無聊。
中午吃過飯,下午應如寄陪同逛街。
他有叫人驚訝的好耐心,她換任何一件新衣給他看,他都會認真審視並給出意見,絕不拿「你穿什麼都好看」這樣的話搪塞敷衍,雖然,事後他再三強調,這就是事實。
葉青棠買了一條新裙子,一雙新的高跟鞋,一隻漂亮而無用的腕錶。
她逛累了,脫下鞋,腳掌踩在座椅上歪靠著休息。
車往葉家別墅方向開去。
葉青棠說:「你知道麼。」
「嗯?」
「我以前出去逛街,不會刷任何男人的卡,你是第一個——當然除了我爸。」
「為什麼?」應如寄笑問,「替你買單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一方面因為我自己本來也不缺,另一方面,好像花了別人的錢,就勢必要欠別人一點什麼。」
「不怕欠我?」
「不怕。」葉青棠看向他,杏眼裡是桃花春水,「……肉-償給你好不好。」
應如寄頓了一下,方說:「你不怕我在前面掉頭?」
「做什麼?」
「馬上回家讓你肉-償。」
葉青棠輕嘶一聲,該怎麼說,她永遠會喜歡應如寄以最平靜的語氣講出最下-流的話,就像他在床-上會做的那樣。
「真的嗎?」她笑問,「放我爸媽鴿子。聽起來好刺激。」
「……你坐好。」應如寄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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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承寅聽說女兒生日要帶男友回家吃飯,當做雙喜臨門地重視起來,他隱約知道葉青棠亂七八糟地談過不少男朋友,但鄭重其事帶回家的還是頭一個。閨女今年二十六歲,算一算預備穩定下來也很適宜。
為怕慢待客人,葉承寅親自在廚房看火監工,還自己親手做了一道茶葉炒蝦仁,用的還是自家茶園頭一茬的新茶。
莊玉瑾看他忙活,只顧憋笑,也不提前點破,她很想看看他跟應如寄碰面時是怎麼一副表情。
沒多久,響起敲門聲。
葉承寅將廚房交還給趙阿姨,親自和莊玉瑾去開門。
門打開一瞬,照見熟悉面孔,葉承寅第一反應是打招呼,笑呵呵說道,「應老師,你怎麼……」
然後,他注意到了閨女的手正挽在應如寄手裡。
他呆住了。
而應如寄笑說:「葉總,打擾了。」
莊玉瑾說:「快請進,坐一會兒就能開飯了。」
葉青棠鬆開應如寄的手,走進來一把抱住葉承寅的手臂,推著他往裡走,「爸你是不是做好吃的了,我聞到茶葉的香味了!」
葉承寅這才回過神,對應如寄說:「請進……」
幾人去沙發上坐下,葉承寅給人沏茶。
實話說他對應如寄這般有真才實學的技術性人才一貫很是欽佩,對方雖然是他的乙方,但這合作機會算是他三顧茅廬得來的,算來其實是他有求於人。
他從沒將應如寄當晚輩看待過,而現在冷不丁地,這人成了他女兒的男朋友,平白地矮了他一輩。他就好像主板燒壞的電腦,整個進入死機狀態。
他以前跟著那些工人和應如寄的手下一塊兒叫他「應老師」,當是尊敬,現在再這麼稱呼就似乎不合適;而要直接叫「如寄」,又說不出的彆扭。
是以,他最後將茶杯遞到應如寄面前,只尷尬笑說:「喝茶,喝茶。」
再看葉青棠,她就挨著應如寄坐著,肢體語言是昭彰的親密,他便更加尷尬。
莊玉瑾倒是十分自如,她跟應如寄認識不深,沒這麼多「思想包袱」,且葉青棠時時刻刻跟她匯報自己的戀愛進度,跟個初戀的戀愛腦小姑娘一樣。
話題由莊玉瑾展開,聊了會兒茶園那邊工程進展的事。
沒一會兒,趙阿姨通知開飯,他們轉移到餐廳去。
應如寄拿出自己今天帶過來做禮物的一支酒,笑說,「我陪葉總喝兩杯。」
幾杯酒下肚,葉承寅總算是徹底回神了,拾起一貫與人談笑風生的本事,玩笑道:「酒我是喝了,設計費退不退?」
「爸,公事私事不要混為一談。」
葉承寅立馬將火力調轉,看向她似笑非笑道:「哦,你這會兒知道公事私事了?那你跟人打交道的時候,打的是公事的名號,還是私事的名號?」
應如寄當然聽出來這話其實是衝著他說,便說:「葉總,自去年第一次見到青棠,我就對她心生好感。青棠要借一芥書屋辦展,我恰好認識書屋主人,就順手賣了她一個人情,之後,我們一直有所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