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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讓我管你,又故意把我喊過來,就是為了氣我嗎?」
「我是想讓你……看看覺得像不像。」
「……你有病。」
葉青棠再度掙扎,伍清舒瞥見她幾分沒所謂的笑容,一時間鬆了手。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葉青棠認真道。
伍清舒半晌才說:「……你最好是真的清楚。」
葉青棠將吧檯上酒保遞過來的酒,塞到伍清舒手中,「好啦,喝酒。不准生氣。」
「不要最後跑來找我哭。」伍清舒不買帳,酒杯往檯面上重重一放。
*
應如寄整晚都需應酬交談,幾乎沒有空閒下來的時候。
即便如此,他也在間隙之間注意到葉青棠。她和她帶來的朋友,很難不成為全場的焦點。
她像一條輕盈的游魚,在流水的浮光里,沒有誰能抓得住她。
臨近十點,來客陸陸續續地散去了。
應如寄和楚譽在門口同賓客一一道別,最後就剩下事務所的人。
明日是周六,大家不用上班,他們跟兩位老闆打過招呼,也便三五結群地離開了。
店裡的服務員開始做打掃,物資清點的事有幾個行政部的人負責。
楚譽回身看了一眼,問應如寄,「我們再去單獨喝兩杯?」
「沒這閒心。明早還要開車送老爺子去醫院體檢。」應如寄笑說。
「那你怎麼回?我送你回去?」
「我車還在停車場。我自己叫代駕。」
楚譽的司機把車開到了餐吧門口,應如寄則獨自朝停車場走去。
停車場由商廈旁的電梯間下去,應如寄拐個彎,緩緩頓下了腳步。
路燈下站了個熟悉的人。
她正看著這邊,明顯是在等他。
應如寄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幽黃燈光照得人影像一幀照片,照片裡的人抱著手臂,像是等了他很久了,話意里三分委屈,「好不容易叫到一輛車,司機又把訂單取消了。應老師,我喝醉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應如寄說:「我也喝了酒,只能叫代駕。」
「沒關係。」待他停在面前,她仰面看著他,根本不懼叫他看清楚自己得逞的笑容,「你會讓我搭便車的,對吧?」
應如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許久,終究沒說什麼,轉身朝電梯走去。
輕快的、噠噠噠的腳步聲跟在他側後方,沒有半點喝醉之人會有的虛浮與踉蹌。
電梯抵達負2樓,門彈開,應如寄一手抄袋,大步往停車位走去。
葉青棠覺察到他腳步聲里的心煩意亂,一時愉悅極了。
應如寄按了一下車鑰匙,遠處一部車子車燈一閃。
他走過去拉開了后座車門,掌住門,回頭看一眼,示意葉青棠上車。
葉青棠笑說「謝謝」。
越野車高度很高,她踩上踏板時,自然地在他肩上撐了一把。
葉青棠坐進去,便看見應如寄手臂回推,就要關上車門。
她立時笑出聲,無辜極了,「你怕我啊?」
應如寄動作停頓一霎,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又一下將門拉開,上了車。
葉青棠往旁邊挪了一個座位,他身影里挾來一陣淡淡的酒氣,混雜煙燻的味道,如果沒有觀察錯,應如寄沒有抽菸的習慣,應該是從方才的酒會上染上的。
應如寄手掌輕撐了額角一下,聲音沒有太大起伏:「說吧。」
葉青棠作微訝狀,「說什麼?」
「你想做什麼。」
葉青棠後背往後靠,很是放鬆的姿態,她笑得坦蕩極了,「你身邊,最近缺人嗎?」
她要說的話,終究沒有超出他的預期。
應如寄儘量委婉,「我工作很忙,沒空考慮個人問題。」
「工作忙不是更需要嗎?還是說,我的表述讓人誤解。」葉青棠不介意說得更直接,「我所謂的,人,是指sex partner.我很專業,專業是指,我只會出現在正確的場合。」
應如寄覺得頭疼。
只有葉小姐有這樣本事,能將這件事描述得像是生意洽談。
應如寄只得又說:「葉小姐可能不夠了解我。」
「……也不需要太了解吧?又不是要談戀愛。玩一玩的事情,太較真反而束手束腳。」
應如寄曾經問過一位女性朋友,他是不是長了一張渣男的臉。
很奇怪,被人搭訕,十回有九回是約-炮,他就這樣不像是可以提供一段穩定親密關係的合適人選嗎?
那位女性朋友說,是,長得不但很渣,而且是讓人心甘情願覺得,被你這樣的人渣一下,其實也沒所謂,睡一回不虧,睡兩回血賺。
眼下,他似乎又落入了被以貌取人的窠臼。
他能說什麼,他近乎無奈地在心裡嘆聲氣,笑了笑,「是嗎?怕你玩不起。」
以往,基本說出這句話,對方也就識趣地放棄了。
但眼前的人,目光倒似更亮了兩分,「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擔當,遵守遊戲規則,願賭服輸咯。」
說完,忽地湊近,微熱氣息拂過他的面頰,清淡酒氣混合熱帶草木的香氣,蓬鬆長發自肩頭滑落,堆簇在穿著黑色裹胸上衣的胸口,隨呼吸而緩慢起伏。
「要不要入局?」她笑著邀請。
應如寄屏住呼吸一霎,目光不做痕跡地上移,只停留在她的眉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