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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面忽地轉向。
應如寄早有預料地別過了目光。
葉青棠盯著鏡中映照出的他的眼睛,笑說:「應老師對我的事情很好奇嗎?」
應如寄聲音平靜不過,「你希望我怎樣回答你?」
聰明的男人。葉青棠心想,他要是再搬出和她父親合作,免不得以後要打交道,多作了解總歸是未雨綢繆等等等等的那一套,她就會有點討厭他的冠冕堂皇了。
這像是他能說得出來的話,但是他沒有說。
葉青棠收起鏡子,丟回提包里,再將手機拿了出來。
她點滑屏幕,不知在做什麼。
但終究安靜下來了。
應如寄將車窗打開透氣,潮潤的春風拂面而來。
吹了會兒風,忽覺手臂被輕戳了一下。
回頭一看,葉青棠遞來手掌,掌心裡躺著一枚AirPods.
「你送我回家,我請你聽歌。」她笑說。
應如寄稍作停頓,還是伸手拈起了耳機。
塞入左耳的瞬間,歌聲續播。
「……大提琴?」
「嗯,福雷的C小調輓歌,傑奎琳·杜普雷演奏的。她有一把琴叫做Davidoff,現在由馬友友收藏。」
應如寄凝視她片刻,「不像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是什麼?」葉青棠笑問,「搖滾?kpop?」
應如寄捕捉到她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神情一霎而過的憂傷。
憂傷這種情緒,不,單單是這個詞彙,和葉小姐放在一起就有一種格格不入之感。
但應如寄確信那並非錯覺。
觀瀾公寓完全是在另一個方向,近三十分鐘才開到。
近零點的街道,路上寥寥車輛駛過。
葉青棠收了耳機和手機,伸手拉開車門,同時說道:「先別走,稍等。」
應如寄不明所以。
打了雙閃燈的車臨停於路邊,應如寄手臂撐著車窗,看見葉青棠匆匆跑去小區門口。門崗的附近有張桌子,她在桌前停頓一瞬,片刻轉身跑回來,手裡多了只紙袋。
她停在窗戶前,將紙袋遞了過來。
應如寄遲疑接過。
她退後兩步,笑得燦爛,「這下,你欠我一份夜宵了。」
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手臂抬高一揮,「拜拜,下次見!」
身影轉身,朝門口跑去,刷卡開門,輕盈消失於夜色深處。
應如寄將紙袋置於膝頭,叫代駕司機往住處開去。
闔上窗戶,揭開紙袋,蒸餃和玉米粥,尚且溫熱。
手機屏幕亮起,應如寄瞥一眼,照例是微信群的新消息。
剛準備丟到一邊,瞥見通訊錄那裡,變魔術般的浮現出了一個紅點。
「新的朋友」多出一條申請。
「yqt」。
她的微信名讓人意外的一本正經。
-
下午四點,天已黑得如同鍋底。
天氣預報傍晚有大暴雨,怕一會兒被雨困住回不去,葉青棠提前給員工放了假。
今日伍清舒不在,跟一個出版社的老師會面去了,只有四位員工和三個實習生在崗。
幾人陸陸續續走了,負責媒體運營的妹子最後一個離開,見葉青棠還坐在電腦前,便問:「棠姐你不下班嗎?」
「我再忙會兒,」葉青棠從電腦屏幕前抬起臉,笑說,「你快回去吧,一會兒就要下雨了。路上注意安全。」
「那我先走啦,拜拜。」
「拜拜。」
葉青棠起身續了杯掛耳咖啡,重回到辦公桌前。
發給一芥書屋那邊的郵件,附上了詳實的策劃方案,依然只得一句「抱歉,一芥書屋尚無對公眾開放的計劃」的冰冷回復。
葉青棠一整天沒精打采,始終不甘心。
她幾經周折扒到了一芥書屋的主人,收藏家湯望薌的個人郵箱,試圖再做最後一次嘗試。湯望薌深居簡出,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葉青棠對即將發出的這封郵件不抱任何希望。
葉青棠點開策劃案,思索如何再做一點針對性的修改。
忽聽窗外一聲悶雷。
天被捅開一個窟窿,雨水嘩嘩澆在落地窗戶玻璃上。
雨勢磅礴,整座高樓都有搖搖欲墜之感。
葉青棠默默看了會兒雨,重新投入工作。
微信上,約飯群里熱鬧起來。
高中同學韓浚在群里@葉青棠:出來嗨,晚上九點。
附上一個pub的定位。
焦頭爛額的葉青棠抽空回一句:嗨屁。沒空。
韓浚:最近忙什麼呢堂妹?一個月沒出來玩了。
葉青棠入學比同齡人早一年半,讀書時一直是班裡最小的,朋友們因此叫她「棠妹」,輸入法的第一聯想是「堂妹」,大家懶得糾錯,就變成她最為通用的一個暱稱。
葉青棠:找場地。展要開了,地方還沒著落。
韓浚:瞧上什麼地方了?我幫你問問。
葉青棠:一芥書屋。你有人脈嗎?
韓浚:……告辭。
韓浚:工作歸工作,也要勞逸結合啊。沒有你的場子,就像沒有東方明珠的上海。
葉青棠:以為人人像你家裡有礦。
韓浚:也不是人人家裡都有茶園啊。
葉青棠:所以我再不努力就只能回家繼承家業了。
手邊來了條問詢消息,葉青棠忙了一會兒,再看群,韓浚連發了好幾條,問她去不去,他可以親自開車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