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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往後。
再也沒有林和這個人了。
第2章 全一章
朔風砭骨,旌旗獵獵。
天邊透出隱隱約約的紅,仿佛底下燒著一把火,卻又讓人覺得更冷了。
這紅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久經沙場的人都知道意味著什麼,前方的城池大概也就撐不住了。
如果臨安城今日再破,甄國軍隊兩面包抄,作為桓國最後一道防線的天都城腹背受敵,援軍未到,面對甄國的二十萬大軍,縱然有綏遠大將軍坐鎮也是枉然!
年僅十六的伙頭兵劉二狗擦了擦眼淚,拉住了路過的副將:「劉將軍,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劉副將反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臨安城不破,又有綏遠將軍在,我們就有希望。」
「可是……」劉二狗抽噎,「臨安城兵馬不多,怎麼會不破呢?」
「只要再堅守一日,增援一到,在綏遠將軍的謀劃下我們就能反撲!到時便可讓甄國二十萬大軍為我朝英烈殉葬!還我桓國邊境百年安寧!」
「只再一日,臨安的將士們一定能守住!」
劉二狗愣愣地看著堅定無畏的劉副將,心中頓生無限希望,他目送劉副將偉岸的背影離開,狠狠地擦乾了眼淚。
既然將軍這樣說,那就一定能守住!
他沒有注意到劉副將轉身後的神情,儘管脊背筆直,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卻寫滿了無奈。
臨安城只余兩萬殘兵,如何能擋住甄國二十萬精銳。
守不住啊……
主帥大營。
「我們投降吧。」身著紫衣,身姿妙曼的女子伸手按在案上的地圖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案後的男子抬起冷清的一雙眼:「甄國攻打我國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子民嗎?不是,他們是為了土地,為了金銀,為了不花錢的奴隸。」
「甄國大軍已至,我們此刻投降就是被繳去兵械送上門去被宰殺的俘虜,而我們的百姓會變成任人鞭笞的奴隸,如果變成這樣,那已經殉國的將士就白白犧牲了。」
「公主殿下,現在投降,只會死更多人。」
女子被他這一頓說的面紅耳赤,作為皇帝最寵愛的掌上明珠,她從小便被一群人捧著,又怎麼知道這些呢?
扭扭捏捏收回手,她挪到男子身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撅嘴道:「我不懂嘛,玉兒知錯了……」
見男子沒有反應,她咬了咬唇,將香軟的身體貼過去:「耿之,你就原諒——」
「我」字還沒出口,陸耿之拔身往一邊讓去,遠山眉一沉:「耿之已有未婚妻,還望公主自重。」
齊玉兒被落了面子,又聽到他提未婚妻,情緒有些失控:「容意有什麼好?!論樣貌家世,我哪樣不如她?」
「是,她是相府千金,而容相與你父親交好,你們天造地設……但她呢?」齊玉兒聲音拔高,尖銳難聽,「我為你來了天都城,不惜和父皇鬧翻,我為你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
她眼眶濕潤,眼淚將落未落:「可她呢?」
「出去。」
看他冷冰冰的模樣,齊玉兒笑著落下淚來:「在你心裡,總歸她最好,對嗎?」
陸耿之背在身後的左手緊握,掌心留下四個深深的血痕。
時光仿佛倒退回了開戰前草長鶯飛的無數個三月,春風熏人,桃花遍開。
他盤膝奏琴,容意便在垂柳河岸邊翩翩起舞。
穿一身白衣,輕盈地要隨風而去。
他怎麼能忍心呢。
怎麼能這樣狠下心。
「出去。」他從糾纏的思緒中清醒過來,「我要擺兵布陣,沒空和殿下兒女情長,但凡殿下心裡有一點社稷,都別在這時候打擾耿之。」
「桓國的將來,此刻盡數背在臨安和天都城上,耿之無暇他顧。」
這一夜格外漫長,天都城的將士枕戈待旦,打滿士氣。
他們不知道將來會怎樣,但他們知道,現在放下武器,就一定沒有將來。
也愧對將熱血灑在國土上的同胞。
天明來到,卻又在忐忑中暗下。
天都城安安靜靜的,沒有收到任何來自臨安城的消息。
而沒有消息,正是最好的消息。
「正如將軍所言,南平果然有敵軍繞進,徐維保的五千騎兵早到一步,已將賊首擒下!」
「陳老將軍已帶兵抵達金淮城,他讓您放心,敵軍後背一定會插上大桓的刀刃!「「援軍有報,最遲明日午時便能抵達天都城,只要臨安撐過子時,他們便能在敵軍趕到前埋伏在羊腸谷和餘江天塹。」
劉副將激動萬分,單膝朝陸耿之一跪:「將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屬下佩服!
帳內隨著他話音落下而沉默下來,他疑惑地抬起頭,卻對上陸耿之毫無血色的臉。
「將軍?」
陸耿之緩慢地抬起頭,眼底無光。
他擺手:「我沒事,你讓幾個在營中的副將都過來,還有些事要先準備。」
燭火微晃,劉副將看著陸耿之的臉,這本是一張世家公子特有的臉,俊美無儔,帶一股濃濃的書卷氣,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眉頭微蹙就顯出滲人的威嚴和戾氣,像一把開鋒後飽飲鮮血的刀。
寒光爍爍,銳不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