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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段栩硯被他哭得六神無主,手忙腳亂,情急下舉起三根手指頭髮誓,「小雨,我發誓我沒有生氣,也不會不理小雨。」
莫小雨沒說話,低下頭用手抹眼睛。
段栩硯牽住莫小雨抹眼睛的手腕,不讓他用手碰眼睛,「小雨,栩硯真的沒有在生氣,也沒有不想和小雨做好朋友,只是栩硯要回家了。」
莫小雨抽噎了一下,抬起眼淚汪汪的眼睛看他,連長長的睫毛上都沾了點淚水,「栩硯回家?」
尾音是帶著點兒疑惑的往上揚。
他轉頭看向民宿的方向,伸手指了指,眉心微微蹙起,他什麼也沒說,但那表情就像在說那不是你的家嗎?
段栩硯搖搖頭,「那不是栩硯的家,栩硯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說著他指了指天上,「小雨見過飛機對不對?栩硯回家要坐飛機回去。」
莫小雨跟著他手指的動作仰頭往漆黑的夜空看,正好看見有一架閃著光的飛機緩緩飛過。
他一抿唇,眼眶裡聚著的眼淚更多了,「嗚嗚——太高了,栩硯不要去那麼高。」
段栩硯只好再解釋,「會下來的,栩硯只是要坐飛機回家,因為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 莫小雨稍微止住了一點哭聲,抽搭了兩下,「小雨找栩硯……」
段栩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能讓莫小雨明白 A 市有多遠,不是像現在這樣他想去找他只要走幾步到古鎮民宿就能找到他的距離。
段栩硯的一隻手還在莫小雨手裡,只能用另一隻手握握莫小雨有些發涼的手,「小雨,那太遠了……」
莫小雨以為段栩硯是不同意,急切道:「小雨早早的,早早的。」
段栩硯搖搖頭:「早早去也不行,太遠了,小雨去不了的。」
莫小雨委屈地扁著嘴,抓著段栩硯手指的手用力到指關節發白,低著頭哭腔含糊著說不要不要,也不知道不要什麼。
莫小雨的反應比段栩硯預想的要厲害,他想過莫小雨會捨不得他,但他一點也沒想過他會哭,還哭得這般傷心難過,像天塌了一樣。
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也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自己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他擅作主張,未經允許地走進了莫小雨的世界裡,放任自己對莫小雨的心疼和愛護之心,就想著莫小雨吃了很多苦,想對他好,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和莫小雨在一起,他缺什麼就想給他買什麼,他不缺他也想買。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會讓莫小雨徹底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在他身邊。
習慣是很可怕的,尤其是當你習慣一個人,即是你與他同處同一,視線也會下意識地去搜尋那個人,看不見就會想要找,直到找到為止。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有自我疏導能力,當習慣出現了卻找不到那個人時,會想起來那個人已經不在這裡,即使這帶來的落差感會讓人陷入惆悵甚至悲傷,但那只是一時的。
因為這個世界很大,每個人的身邊都有無數人來來往往。
這世界車水馬龍,你能習慣有個人一直在你身邊,也總有一天會徹底習慣那個人已經不在你身邊。
可莫小雨不一樣,他的世界裡沒有那麼多人,多一個少一個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事。
他的一畝三分地里以前只有奶奶,後來只有段栩硯,段栩硯走了那便是又剩下他一個人。
他不是不能一個人,他只是沒有辦法再克服一次,他甚至沒有辦法理解段栩硯走了還會回來,雖然那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莫小雨的世界沒辦法理解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這是要被拋下了,段栩硯不想再和他玩了,他以後都見不到段栩硯了。
他一點也不想這樣,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認錯了也不行,說要去找也不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段栩硯留下,永遠留下,永遠陪著他,做他的好朋友。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緊緊抓著段栩硯,只要他不放手段栩硯就沒辦法走了,於是他一隻手抓著段栩硯還不夠,連另一隻手都用上了。
段栩硯只能盡力安撫他,想把自己被莫小雨抓得有點疼的手指抽回來,「小雨……」
他剛做出要把莫小雨的手拿開的舉動,莫小雨就有些激動地連連搖頭,「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段栩硯十分無奈,輕輕搖晃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腕,「那小雨就這樣一直抓著?」
莫小雨沒應,倒是沒再哭了,眼圈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看上去特別可憐。
段栩硯徹底心軟了,他對莫小雨從來都是心軟的,而且是最心軟,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莫小雨會對他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好像輕而易舉就能讓他舉白旗投降。
他抬手摸了摸莫小雨哭得滿是淚痕的小臉,輕聲道:「這麼難過嗎?」
莫小雨現在有點生段栩硯的氣,抿了抿唇不說話。
段栩硯還能怎麼辦?他現在就算把莫小雨送回家了莫小雨也不會放開他的。
「小雨不放開就跟栩硯走咯?」 段栩硯晃了晃被莫小雨抓著的手,試探性地側過半個身體要往回走,莫小雨也依然一聲不吭。
段栩硯就帶著他原路往回。
一路上莫小雨兩隻手始終緊緊抓著段栩硯的大拇指還有無名指和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