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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銳希, 來一下。」突如其來的喚聲打斷了梁銳希的遐思,叫他的是法務部的林副主管,梁銳希立即應聲過去, 心裡卻有些忐忑副主管找他什麼事。
貝卡座位上空蕩蕩的,他想起對方昨天下班前說今日要跟總經理出去應酬,又見身邊的同事都在偷瞄自己, 忽然生出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林副主管看見他就把一份合同甩在他跟前,戳著合同上某一條質問道:「這是你審的?這條款上的盈利分成是誰讓你這麼寫的?」
梁銳希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某條利益分成的數據和以往有出入。按照過往的規矩,公司會給產品的合作推廣方25%的分成,但這份合同梁銳希記得很清楚,貝卡交給他時, 特地讓他把這個數值改成30%。
但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有公司管理人員和合作方私下關係好,願意稍微讓點利, 便會讓法務修改這個數據, 分成比例在不同的合同上會有不同就浮動。但不管是貝卡的交情還是其他領導的交情, 高達30%的分成的確是第一次出現。
由於貝卡當時只是口頭叮囑, 梁銳希並沒有證據, 雖然他也不是不能直接推諉說是貝卡交代這麼做的,但如此一來, 這也許就會成為林副主管拿捏貝卡的一個把柄, 畢竟梁銳希也不清楚這是貝卡自作主張, 還是其他管理層的意思。
不過,一想到貝卡前不久透露的消息,想到對方近兩個月來對他有意無意的縱容,梁銳希就沒辦法將此事與自己撇清關係。
「是我的疏忽,可能是我寫錯了。」梁銳希主動攬下了這個過錯。
林副主管的眼睛微微一睜,素來和善的表情上閃過一絲惱意,像是比聽梁銳希甩鍋給貝卡更不可思議似的,瞪著他道:「寫錯了?你知不知道寫錯這個數字,光這個項目公司會為此損失多少錢?把你開了都不夠填的!」
「對不起……」梁銳希心說這合同各部門經理都沒蓋章呢,真出了什麼問題也輪不著把他支出來當主要責任人,姓林的嚇唬誰啊。
但想歸想,他此刻還是垂著頭、背著手,一副任打任罵的乖巧樣兒。
林副主管果然沒想就這樣放過他,又趁機數落起他平日的行徑:「梁銳希,你進公司三年,我看你工作態度都不錯,以前也沒怎麼管過你,但你最近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你自己最好再反思反思,」他又用力點了點合同,「這種工作你都會出疏忽,還覺得自己很專心很用功是吧?不要仗著長得帥,就把公司當自習室!我們招你來是讓你來工作的,每天八個小時,就算你沒事兒干,坐也得坐夠了,否則你對得起自己拿的這份薪水嗎?」
大伙兒從來沒見林副主管發過這麼大的火,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梁銳希原本還想,無論這個林副主管怎麼說,他大不了就左耳進右耳出,又不是啥大問題,還能叫他罵出花兒來?
可一說到他複習,這就是大事了!
以前貝卡都對他睜隻眼閉隻眼,也沒有人明著提,梁銳希才能有恃無恐,現在林副主管把這個事一挑破,就是很明確地讓他以後不得在公司里看別的書。這樣一來,貝卡也沒有任何立場再表態說「梁銳希可以在公司備考」。
梁銳希猛然抬頭看向對方,正色道:「林副主管,我工作出錯,願意接受相應的懲罰。但當我把每天該做的工作做完,為什麼不能看書學習?我努力提升自己的專業能力,也是在為公司需要我的時候做準備,我以為這才算是真正對得起這份薪水。」
眾所周知,林副主管並沒有司考證書,除了在組裡除了跟貝卡對著幹,就是喝茶上網。
梁銳希這番話就像是在嘲諷對方才是那個領工資吃白飯的無能人士,把他激得面紅耳赤:「你、你……」
梁銳希沒等到第三個「你」,就接著道:「但沒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還在公司花時間看別的書,的確是我最大的錯誤,等貝卡姐回來,我就主動提交辭職報告。」
他的語氣很誠懇,也不帶什麼情緒,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刺,直往領導的臉上戳。
大伙兒也壓根沒想到梁銳希敢這樣頂撞上司,甚至拿辭職威脅,從埋頭屏息到瞠目結舌。
見他返回自己的座位,整個辦公室才陸陸續續響起鍵盤聲,一開始只有輕微的聲響,漸漸的「噼里啪啦」一陣響,仿佛要把內心的八卦欲和驚嘆聲全都轉換成了敲打鍵盤的手速。
不到片刻,梁銳希就收到好幾條部門同事單獨發給他的消息,有給他點讚誇他「牛逼」的,也有說他太衝動的。
儘管這些誇讚和勸說可能更多帶著八卦和看戲的性質,但無論在什麼地方,敢這樣理直氣壯反駁權威的打工人,都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只是,絕大部分人這樣做只是逞一時之快,事後又追悔莫及,像梁銳希這樣已經有過深思熟慮並且做好打算的人少之又少。
距離司法考試只剩下三十五天,每一天每一個小時對他來說都至關重要。而小姨的到來又加深了他的焦慮,對現在的他來說,時間不是金錢,而是他的性命。讓他沒事幹就在公司里坐著,那還不如殺了他呢。
他好像就是在等著這一刻,等時機成熟,償了該還的人情,也不需要再顧慮任何人的想法,終於可以瀟灑地離開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別的部門,中午梁銳希吃飯時,有跟他熟的人過來相勸,讓他別把這事放在心上,還告訴他貝卡和林副主管的矛盾,說林副主管就是怕他到時候篡權,才提前給他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