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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吃到一半,周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掐了沒接,電話又接著響,他起身去邊上接聽, 回來時說:「律所那邊有事找我,我馬上要回去了。」
「是阮雅東找你麼?」梁銳希問。
周琰遲疑地「嗯」了一聲:「你要跟我一起走還是……」
「你先回吧, 我跟我姨再聊幾句, 一會兒也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晚點自己坐地鐵回去。」
「也行。」周琰快速扒了兩口飯就走了。
蔣晟還要去酒吧上班, 吃過飯也先行告退。
白芸租的房子距離蔣晟的很近,就隔了五百來米,他們吃過飯步行回去。
還沒到地方,梁銳希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姨,你和周琰是不是很早就認識?」
白芸偏頭看他,意外道:「他跟你說了啊?」
對方不加掩飾的反應驗證了梁銳希的猜想,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其實剛剛周琰聲稱有事要走,梁銳希還鬆了口氣,覺得這些問題他單獨詢問小姨更方便。如果周琰在場,肯定會知道他已經發現了床下的秘密,他不想表現得那麼直白。
「不算這次來海城的話,我跟他也就見過一回,算不上認識……」說話間就到了白芸住處,她低聲道,「進去再說吧。」
白芸先安頓好豆豆,燒了點熱水,才坐下與梁銳希接著聊。
「他怎麼跟你說的?」白芸問。
「沒細說,所以才來問你,你和他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梁銳希微微蹙眉,「媽媽的事,也能告訴我了吧?」
白芸渾身一震:「你都知道了?」
梁銳希手掌扣著膝蓋,緊緊望著白芸。兩人相視片刻,白芸才長嘆了口氣:「說起跟你這個同學見面,也是因為你媽媽……」她開始將這段過往娓娓道來。
當年白茜在外務工,受朋友慫恿一起去了廣城,結果人才到那邊沒多久就失去了聯絡。大約過了半年,白芸才接到來自白茜的電話,對方在電話里聲稱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想受家人拖累,也不想再要梁銳希這個兒子,讓他們以後無需再記掛她。
小姨和外婆都信以為真,恨其絕情,也不再主動外出尋找。她們怕梁銳希知道後傷心,舉家瞞著他這件事。
直到梁銳希高考那一年,上面來人通知白芸,說她姐姐在廣城那邊犯事被捕了。
白芸驚駭交加,當即動身前往廣城,但那時白茜尚在羈押待審中,她去了也見不著面,只聽公訴的檢察官說她姐姐涉嫌詐騙,數額巨大,一旦判刑最輕也要十年以上。
白芸聞言心如死灰,她還要工作養家,梁銳希又正待高考,她不可能長時間停留在廣城等白茜宣判,便給姐姐留了封口信,讓檢察官有機會轉告對方「好好改造」,便獨自返回了長水。
「我那時候對姐姐抱著很深的誤會,這麼多年對家中不聞不問,忽然間來了消息,又是這種醜聞,知道的時候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你外公雖然走得早,但從小也教我們姐妹好好做人……結果幾年不見,她就成了個犯罪分子,我當時恨不得自己沒有這樣一個姐姐,也恨不得你沒有那樣一個媽媽……」她紅著眼眶對梁銳希道,「幸好你爭氣,你考上了F大。」
怕白茜的事給梁銳希的人生蒙上陰影,白芸和他爺爺商量後,選擇繼續對他隱瞞。
她接著道:「那之後,大概又過了半年,好像是你六七月份,你放暑假的時候,周琰忽然主動聯繫我……」
梁銳希有點納悶:「他怎麼會有你的電話?」
白芸:「我當時也奇怪,問過他,他說他是你們班的班長,有你們所有同學和家人的通訊錄,你在緊急聯絡人里填的是我的號碼。」
梁銳希:「……」
白芸:「其實我對他的名字和聲音也有印象,你可能忘了,你上大學後給我打過幾次電話,他都在你邊上,你還讓他跟我打過招呼,他喚我阿姨,說他叫周琰,我都記得。所以聽出他的聲音後,我也沒什麼防備,只是好奇他有什麼急事找我,但沒想到,他會在電話里問我知不知道你媽媽的情況……」
家醜不可外揚,白芸那時又有心要瞞著梁銳希這件事,故意說不知情,結果周琰道,他自己查到了一些情況,可以告訴她。
白芸緊張地詢問他知道些什麼,周琰也沒有迂迴,直言白茜早年進了個傳銷組織,被洗腦後夥同他人詐騙,五月份剛判刑,被判了十八年。
「傳銷……?」起先聽小姨說對他媽媽抱有「誤會」的時候,梁銳希還在疑惑到底是什麼誤會,沒想到背後還有隱情?
白芸:「嗯,我也是聽周琰說了傳銷以後,才反應過來,姐姐可能也是被騙的……我繼續追問他關於傳銷的事,但他說具體的他也不清楚,建議說我如果想了解更多真相,可以去一趟廣城,親自見一見白茜……」
梁銳希:「你去了麼?」
白芸點頭:「去了,周琰叫我先去戶籍所在地打證明,他托關係給你媽媽帶話,需要白茜自己提出申請,那邊發《會面通知書》過來,我才好過去。手續辦了兩三個月,等我見你媽媽,已經是十月份了。剛好周琰國慶放假,他也去了,我們分別出發,在廣城會合。」
梁銳希一臉怔忡,他怎麼也想不到,周琰和白芸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在長水,也不是在海城,而是在廣城,在關押他媽媽的那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