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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竟不知不覺打開網頁查了起來,甚至還琢磨著要不要去見見那個委託人,跟她當面聊一聊,問些細節的問題。
……他在想什麼啊,他又不是律師。
這些東西他能考慮到,周琰肯定也考慮得到,用得著他瞎操心麼?
梁銳希趕緊把莫名的思慮從腦海中摒除,專注於眼前的公司合同。
但看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幻想起自己如果是律師會怎麼樣。
會不會每天見不同的委託人,他們可能是原告,也可能是被告,他們可能是真誠的良民,也有可能是虛偽的演員。
就像王者榮耀打排位賽一樣,你不知道你會排到什麼樣的隊友和對手,但開局後你的目標都是要推倒敵方的水晶,帶隊友獲取勝利。
每一局都是新的,每一局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
不管收入怎麼樣,那樣的生活應該會比現在有樂趣多吧。
午休時間,梁銳希和同事結伴去餐廳,他們沒有食堂,是公司統一訂餐。
各部門的人在這個時間點湊在一起,讓餐廳變成了八卦聚集地。而梁銳希這種帥哥,到哪兒都是會被簇擁討論的對象。
「小梁呀,你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啊?」人事部的馮姐最喜歡吃飯時找他說話。
「……還沒有。」
「跟女朋友關係還好伐啦?」
梁銳希含糊地「嗯」了一聲。
同事們還不知道他分了手,梁銳希也沒打算這麼快公開自己已經恢復單身的事實。他知道公司里有幾個單身姑娘對自己有好感,怕沒等他收拾完心情她們就來示好。
但眼尖的馮姐才試探兩句就瞧出了苗頭,抓著他問:「你那個女朋友家裡是不是挺有錢的?」
大伙兒聽馮姐這麼說,立刻豎起了八卦的耳朵:「真假的?」
馮姐點點頭:「上個月我在樓下碰到她咯,她家裡好像是開公司的,跟我們樓下那家做審計的有合作。」
一個姓馬的男同事酸道:「好羨慕,我也想傍富婆,不想努力了。」
女同事打趣他:「小馬,你拉著小梁一起去照照鏡子,再聽聽你這話說得合不合適。」
小馬哀怨道:「我現在去整容還來得及嗎?」
梁銳希啼笑皆非:「哥哥姐姐們,我看著就這麼像吃軟飯的嗎?」
「能吃軟飯為什麼不吃?」女同事的下巴孥孥小馬的方向,「你看有人想吃還沒這個資本呢。」
「就是,」連一個年長的男同事都揶揄道,「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歡小梁這種,長得帥,性格又好,還會唱歌,上了床心情都好。」
「你們過分了啊,長得醜沒人權了是吧?」小馬佯怒。
眾人哈哈大笑,梁銳希趕緊打圓場:「行了,再說下去馬哥晚上不得拎把刀摸我家去給我剁了。」
等吃過飯,人事馮姐又把梁銳希拉到一邊,小聲相勸:「小梁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別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貪玩。我跟你講哦,咱們海城小姑娘有點個性是很正常的,你外地來的,要在這裡立足不容易,小兩口要是吵架了,你能讓就讓讓。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歡喜的,再說你性格這麼好,時間長了沒有什麼熬不過去的。你也要現實一點,這要是女方本地人、家裡還有點錢啊,房子也不用你買了,以後孩子落戶上學也不用愁了,能省好多事的咯。」
梁銳希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知道馮姐是好心,他沒反駁,更沒說自己根本沒想傍著人家,人家也壓根沒想跟他結婚。
他們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相見兩歡、一拍兩散。
不過,在這樣的公司待久了,梁銳希的想法也會漸漸被他們同化。
比如公司同事在一起聊天,二十七八的,談的都是戀愛、婚嫁,三四十歲的,談的則是家庭、孩子,工作環境的穩定就意味著他們只會在固定的年齡段談固定的事,人生仿佛像是已經被編寫好的程序,只要公司不倒閉,他們的收入水平、未來發展都不會再有什麼太大變化。
沒有人再在他這個年紀,說「這工作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去追求我真正的夢想」,這會讓他顯得像個腦子不清的傻瓜。
臨下班時收到謝文沐的回覆,對周六那天他收拾出來的一袋東西給了處置方案:「我不要了,你都丟了吧。」
梁銳希嘆出一口氣,安慰了自己一句「好聚好散」。
經過一個周末的調整,他也不再會為這樣絕情的話感到胸悶憋屈,反而像是放下了什麼心理包袱,終於可以徹底地往前看了。
不過,那些沒拆的口紅和化妝品梁銳希還是沒捨得丟,當晚到了家,他把幾樣東西從袋子裡挑出來,打算拿去酒吧。
出門時踢到入口處的一雙女士毛拖,梁銳希一愣,蹲下身拿起來。這雙毛絨拖鞋好像是他某天跟謝文沐一起逛商場的時候買的,實體商店擺賣的東西一向昂貴,不算什麼大牌,但也要三百多,謝文沐只穿了一個冬天。
把鞋塞進處理袋的時候,梁銳希又想起那雙被周琰留了七年的灰毛兔拖,不禁感慨了一番人與人之間的區別。但感慨之餘,那一絲無法言說的微妙感也再一次浮上心頭。
他抵達酒吧後,蔣晟奇怪道:「怎麼今天周一也過來了?」
梁銳希把分裝在小袋子裡的東西往吧檯上一放,說:「這些東西小沐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