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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他,現在說什麼都顯得立場不足。
周琰接著向他傾訴:「她是在懲罰我不聽她的安排,因為我不想走她安排的那條路,她覺得我不懂事,辜負她為我所做的犧牲……可是那條路不清白,銳希,如果我去了,以後無論我做什麼事情,都是不清白的……假如我的所站的基點就是錯的,我還有什麼資格去審判別人?我這一輩子都沒法活得坦蕩……可她又說,我這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說我既然這麼想要清白,那就把之前所有因她帶來的福利都還給她……」
梁銳希至今都不知道周琰的媽媽要他走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條路,有多違背周琰的內心,畢竟在同齡人眼裡,周琰是那麼優秀,就算憑藉他自己的能力做了檢察官或是法官,梁銳希都不覺得稀奇。
他也向周琰表達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接著,周琰給他講了一個故事。聽完這個故事,梁銳希更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他萬萬沒想到,發生在小姨身上的狗血的故事也會發生在周琰家……
那時梁銳希還不知道周琰的親生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直到他們在一起多年後,某天周琰指著電視上出現的一個男人,很隨意地提了一句「是他」,梁銳希才真正了悟周琰複雜的出身,也欽佩周琰敢於抵抗那份權勢誘惑的勇氣。
但此時此刻,只是聽周琰說出這些事,就足以讓梁銳希消化好一陣了。
「銳希,」周琰不舍地說,「我還把房子賣了,賣給了那個套月亮的……」
「……」梁銳希這會兒連震驚的力氣都沒了,只麻木地在心裡感嘆,周琰到底背著他幹了多少事兒?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周琰把臉埋在他頸窩處,眷戀地摟著他,「只有你是屬於我的,是我去了F大才遇見的寶藏……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感覺到脖子邊濕漉漉的,梁銳希才察覺到周琰又哭了。
和上回一樣,周琰哭的時候都沒什麼聲音,連語氣都聽不出什麼變化,只是默默地掉眼淚,可偏偏是這樣無聲的哭泣,更讓人覺得心疼。
濕潤處拂過輕微的呼吸,梁銳希聽見周琰壓抑著嗓音,又對自己說:「你別離開我。」
就這樣直白的五個字,擊散了梁銳希此刻所有的彷徨。
他伸手將對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啞聲承諾:「不離開,」又偏頭親了親對方的濕潤的臉頰,說,「只要你需要我,我會一直陪著你,阿琰。」
「需要的,一直都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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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銳希忘了昨晚他們到底是誰先睡著的,只記得周琰一直靠在他身上,而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對方的後腦勺,本來昨天考完試他精力就所剩無幾,一下又接受了這麼多的信息,連僅剩的那麼一點腦力都被消耗殆盡,很快也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被周琰從背後弄醒的時候,他整個人還是懵的。
「銳希……」周琰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帶著一股晨起時的特有的沙啞,「我可以了。」
「??」所以呢?
「你昨晚說睡醒了讓我來……」
梁銳希摸出手機看了一眼,迷茫道:「才早上六點……」
「可你沒穿褲子。」
梁銳希想起來,昨天自己那睡褲掛在腿彎上,他嫌不舒服,直接蹬掉了,後來摟著周琰睡著了,自然也沒想著再穿,周琰該不會以為這是一種邀請吧?
他整個人還沒醒透,腦子遲鈍得不得了,迷迷糊糊答應了,這次周琰耐心了很多,儘管中間也有不少挫折,但至少讓梁銳希舒服了。
事後兩人又摟在一起接了十來分鐘的吻,梁銳希再次犯困,低聲道:「我想再睡一會兒。」
周琰說「好」,梁銳希兩眼一閉,幾乎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發現周琰已經換了衣服,看來是趁著他睡回籠覺時洗過澡了。
「剛過來就見你睜眼,」周琰在床邊坐下,揉揉他的頭髮,「睡夠了嗎?」
「嗯,幾點了?」
「十點半,你睡得很熟,」周琰溫柔地望著他,詢問道,「怎麼樣?剛剛疼不疼?」
一醒就被問這種問題,梁銳希都有點赧然,但他回味著剛剛的感受,還是誠實地給予了認可:「這一次好多了。」
周琰眼睛亮了亮,看起來很高興,又俯下-身吻他。
黏糊了一會,梁銳希才想起來問:「你昨天說的賣房是怎麼一回事?」
周琰不是一個喜歡吹牛的人,之前說這房子是自己湊錢買的,梁銳希便信以為真,可昨晚聽他說他媽媽要他把福利還回去什麼的,梁銳希又有點納悶。
周琰都能記得「醒了再做」,這句自然也記得。
「我媽媽讓一個給我們律所投資的阿姨撤了資,開律所的時候我沒有求助過她,但這個阿姨確實是她的人脈……我們的運營資金很緊張,做案子回錢的周期又長,沒了這筆資金,這半年可能很難熬過去。是我引發的麻煩,我不能讓雅東一個人受累,所以才打算賣房……」
梁銳希仔細一想,將那些讓他感到微妙的細節都串了起來:「所以那天我在雅言無意間聽到的困難里也有這件事?」
「嗯,」周琰坦誠道,「我怕你知道後產生壓力,所以也叫雅東先瞞著你。」
「產生什麼壓力?難不成你覺得,我會因此對司考心生退縮?」梁銳希心裡莫名來氣,「我的決定在你看來就這麼草率麼?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能跟你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