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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舅舅?」賀嶼淡淡問。
蘭因用鼻音嗯了一聲,累到不想說話。
賀嶼居高臨下凝視他,又問:「你們去游泳了?」
「嗯~」
賀嶼沉默,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喝了兩口,又冷淡問:「你不是怕他麼。」
蘭因聞言笑了下,慵懶擺手,閉著眼睛道:「沒什麼怕不怕的,他就那氣質,習慣就好了。」
「你習慣了?」
「習慣什麼?」
「……沒什麼。」
對話到此結束,室內出現短暫的寂靜。
正當蘭因快要趴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時,突然,砰——
他瞬間驚醒,睜開眼去看,發現是賀嶼關臥室門的聲音。
蘭因皺眉,不滿嘟囔:「幹嘛這麼大聲。」
說完,他半闔著眼起身,乾脆回了臥室,想直接睡床上。
可屁股還沒挨到床,賀嶼就冷聲道:「去洗澡。」
蘭因困的要死:「啊,今天不洗可不可以,游泳完都洗過了,再洗就要禿嚕皮了。」
賀嶼冷血無情,不容置喙:「去洗。」
「嚶~」
蘭因終究還是去浴室胡亂把身體淋了遍,套上睡袍上了床,並留給賀嶼一個幽怨的後腦勺,暗暗腹誹,賀嶼這人看著人五人六的,怎麼就不知道體貼人,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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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蘭因去他店裡看裝修情況,看到一半電話響了,打開一看,是個陌生號。
不過這陌生號他認識。
蘭因快步去了洗手間,關上門接聽,小聲道:「怎麼樣了陳百浩?」
聽筒傳出陳百浩略顯激動的聲音:「逮捕令下來了!警察今天就會帶她去局裡!」
「這麼快!」蘭因驚道:「你們有把握沒?」
陳百浩斬釘截鐵:「有!律師說她情況比較惡劣,直接或間接導致兩個人死亡,極有可能被判死刑或者無期……」
掛斷電話不久,蘭因就收到蘭承松的電話,讓他趕快回家。
蘭因獨自在洗手間冷靜了下,鬼使神差給賀嶼撥了通電話。
很久才被接通。
賀嶼的嗓音經過電磁波傳出來:「怎麼了。」
蘭因喉結動了下:「孟玲被抓了。」
蘭因不知道為什麼要給賀嶼打電話,可能只是想找個人把這事說出來,也可能是想獲得一些勇氣。
畢竟孟玲被抓,是他暗地促成的,等會兒回了家,他不僅要用合適的情緒應對親戚,還得偽裝成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很怕自己會露餡。
賀嶼低聲問:「要我陪你嗎?」
蘭因知道賀嶼最近工作忙,所以搖了搖頭,接著意識到賀嶼看不見,又小聲說:「不用,你忙你的,我就是打電話說一聲。」
「回家了儘量少說話。」
「嗯。」
「你沒做錯事。」
「嗯!」
「有什麼事打電話。」
「好。」
蘭因打車回了家,看到不久前用來給孟玲辦生日宴的客廳,如今冷清至極,其中還有小孩的哭聲,一聽就是蘭盛珩的。
蘭因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發現他二伯、孟仁也在,還有幾個律師。
蘭盛珩哭的太厲害,蘭承松心煩,讓保姆把他抱回了房間,蘭盛珩一走,客廳霎時安靜下來,只剩沉重的交談聲。
說起來,孟仁跟孟玲可是親姐弟,如今姐姐被抓走,孟仁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甚至見到蘭因進門後,還對他勾唇笑了笑,冷血非常。
蘭承松叫蘭因回來,卻顧不上理他,而是在跟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談話。
從他們談話的內容中,能判斷出那中年男人是個律師,而蘭承松正跟他談話的內容是,離婚。
饒是蘭因也震驚得說不出話,雖說夫妻本是同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他這渣爹飛得也太快了。
蘭因在裡面看了圈,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孟玲被捕而傷心或失望,都在想著如何儘快跟孟玲劃清界限,達到損失最小化。
整個蘭家,恐怕只有蘭盛珩在悲傷。
孟玲落得這個下場雖是咎由自取,但也讓蘭因感到人性寒涼,豪門無情。
孟仁見蘭因在一旁乾巴巴呆著,乾脆帶他出了別墅,在後院的高爾夫球場停下。
孟仁眯眼望著視野盡頭的法國梧桐,淡淡道:「出了這麼大的醜聞,蘭氏家大業大,自然得明哲保身,沒什麼好奇怪的。」
蘭因抿了抿唇,不敢多說話,只是嗯了聲。
孟仁扭頭看他,正午光線太強,使得他瞳孔很小,淺褐色的瞳仁更淡,眉宇間透著常年不化的陰冷,仿佛太陽再烈,也無法把他身上的冷意驅除掉。
孟仁問:「知道她為什麼被抓嗎?」
蘭因剛想點頭,忽然想到從始至終都沒人跟他解釋原因,於是說:「不知道。」
「想知道嗎?」
蘭因沉默片刻,點頭。
孟仁說起孟玲的罪行時,沒有絲毫情感在裡面,就好像只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
最後,蘭因實在忍不住,就小聲問孟仁:「舅舅,你怎麼不傷心?」
孟仁挑起他淺淡的眉:「我什麼要傷心?」
他看著蘭因,少頃莞爾,不甚在意道:「並不是所有親人都相親相愛,她當年不在意我,我現在又為什麼在意她?不過只是都姓孟而已,雖然有血緣關係,但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牽連不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