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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分鐘後,蘭因站在一片荒地上,仰頭望著面前長滿草的大土堆陷入沉思。
「這,就是你說的,爬山?這是山?」蘭因說話時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如果這都能叫山,那麼萬物皆可為山。
賀嶼看到蘭因吃驚的小表情,連著笑了好幾聲,等看到人快惱了,才解釋說:「我同學都把這叫山,」說著,他伸手指了指荒地那頭的圍牆:「那裡全是學校,小學初中高中都在裡邊,放學了男生會來這裡玩。」
賀嶼收回視線,又看了看這片荒地:「當年這裡原本是想建個活動中心,但學校資金不夠沒能動工,也沒管這個土堆,好幾年了,一直在這兒,最後成了男生的秘密基地,經常來這裡。」
其實這個土堆也挺高,約摸有三米,可能是學生經常上去的緣故,側面已經形成了一條道,可以順著這條道輕鬆上去,然後站上最高點。
蘭因問:「男生來這裡幹什麼?」
賀嶼挑眉:「還能幹什麼,抽菸。」
賀嶼這麼一說,蘭因才發現土堆邊上有很多菸頭,有些一看還挺新,顯然直到現在了還有男生來。
「所以你之前跟我說,說你心情不好就會爬到山頂看景色是騙人的了?」蘭因道。
先不說景色如何,這裡連顆樹都沒有,活像個荒原,哪怕站的高一些,也是從不同角度看荒地罷了。
不過賀嶼卻說:「沒騙你,我的確經常一個人來這裡,」他說著頓了頓,眼底逐漸流露出淡淡的懷念:「想爸的時候會來這裡。」
賀嶼看向那面圍牆:「那個圍牆沒蓋起來前,他每天會在這裡接我放學。剛才我帶你來的路是大路,從這個荒地橫穿過去,可以省一半時間到家,這是我小時候和他一起走過很多次的小路。」
賀嶼說完,又偏頭看了眼蘭因,見他臉色不對,就笑著將人勾到了懷裡,溫聲說:「怎麼了?一副快哭的樣子。」
聽到賀嶼這些話,蘭因心底湧上諸多的糾結與複雜。
說賀嶼不幸,養他的父母都太好了,說他幸運,他從嚴家少爺無故變成了普通人。
如果有天他知道當年的事,知道他心裡最好的父母其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而這一切還是他「母親」一手造成的,內心肯定會經受一場痛苦的煎熬。
蘭因正想著心事,忽然感覺賀嶼捏了捏他的臉頰,溫聲在他耳邊說:「好了,你難過什麼,帶你出來是玩的。」
蘭因不知道賀嶼是如何得出他在難過的結論,當即鼓起臉說:「誰難過了,都怪你。算了,我們走吧,餓了。」
「你真不想走上去感受一下?其實感覺還挺好的。」
蘭因不想在這裡讓賀嶼過多懷念他的「父親」,所以頭也不回道:「不要,我想吃剛路過的那家冒菜了。」
蘭因決心要走,賀嶼只得跟上,但兩人還沒走到冒菜餐館,就被一輛豪車吸引了視線。
賀嶼看到車牌,臉色當即沉了下來,而蘭因則一臉震驚,看著從車上下來朝他走過來的氣質陰冷的男人驚道:「孟仁哥!你怎麼在這裡,你在這邊有親戚?」
許久不見,孟仁眉眼愈發冷冽,也許是冬天的緣故,那雙淺褐色眸子寒意更甚,明明是在笑,卻沒有絲毫溫度。
他款步走近蘭因,先瞥了賀嶼一眼,才垂眸看向蘭因,語氣里含著一絲不悅:「怎麼來這兒不跟我說一聲。」
孟仁前段時間公司有事,一直在國外出差,今天凌晨才回國。他早上想見蘭因,但蘭因電話不接,也不在家,他就問了蘭承松,才知道蘭因跟賀嶼回家過年了。
得到這個消息,孟仁深感懊悔。
他就不應該在蘭因跟賀嶼鬧離婚時出國,當初請的律師也沒派上用場,如果他本人在,這婚早離了。
開車來濟雲縣的路上,他收到了蘭因的回信,解釋說他打電話那會兒還沒睡醒。
孟仁當時就操了,打電話那會兒都九點了,九點都不醒,在賀嶼家睡得倒挺踏實。
蘭因瞧著孟仁冰冷的神色,有些愕然:「我是覺得你在國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才沒說,還有你今早給我打電話幹嘛,我醒後給你發消息了,你看了沒?」
「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孟仁眯眼道:「我這不就回來了,專門回來和你過年,但你卻一聲不吭跑到了這裡。」
蘭因被孟仁說得一頭霧水,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就好像他跟賀嶼回家過年就是背叛了孟仁一樣?
孟仁正想再說些什麼,這時賀嶼往前一步,站到了蘭因面前,跟雞媽媽護崽一樣將蘭因擋在身後,冷冷平視著孟仁,面無表情道:「你當我是死的?」
孟仁眼神登時變得森然可怕起來。
賀嶼語氣平平:「我們是合法伴侶,我是他老公,過年跟老公回個家怎麼了,還要跟你報備?看來你對自己還沒有一個正確的定位。」
這些話賀嶼早想說了,以前死要面子活受罪,即便討厭孟仁找蘭因出去也沒在明面上說過什麼,只在暗地獨自抓狂難受。
但現在,孟仁一而再再而三觸及他的底線,先是請律師,又跑來這裡,他要再不管,恐怕明天就滿頭綠草了。
賀嶼說完,沒再理會神色陰沉的孟仁,轉而對蘭因柔聲道:「不是要吃那家冒菜麼,現在走吧。」
蘭因還沉浸在賀嶼剛說他是他老公的羞澀情緒中,心裡一邊罵賀嶼不要臉,一邊問孟仁:「要不你也一起吧,也到飯點了,那家冒菜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