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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雉突然打斷了吳嬸的話,然後望著跪在地上的許睿,用很漫不經心的語氣講出來難以置信的殘忍的話。
他說:「我看他也不是真心悔過,他剛才右手先對我動的手,就砍他一隻手吧,以後好記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正低著頭掉眼淚給自己吹吹火辣辣的手心的許睿聞言驟然睜大了眼睛,一顆眼淚從眼眶裡面滑出來,他像是還不能夠完全理解林雉說出來的這話的意思。
吳嬸眼皮輕顫,腳下頗有些站不穩了模樣。
「林少爺!……」
林雉眉頭忍不住擰緊了:「怎麼這副表情,他就算是少了一隻手一條胳膊的,林家也養的起他。」他像是真的覺得許睿用拳頭打他,所以他讓人砍掉許睿一隻手是很自然不過的事情。
像是揪掉了一個什麼玩偶的四肢。
他的語氣太痛不癢,吳嬸再也繃不住那樣臉上露出來慌張:「是我的錯,林少爺,他年紀還小,砍掉一隻手他怎……怎麼上……怎麼寫字……」
「我以後會好好教育他的,林少爺大人大量饒過他這一次吧。」
林雉不耐煩的說道:「閉嘴。」他眼神落到門口的保鏢那裡:「你們還在等什麼?聽不到我剛才說了什麼嗎!?」
那兩位訓練有素的保鏢這時候也不再遲疑,走到客廳,像是那天用力按住許睿的肩膀那樣,輕而易舉的將他按在客廳的長桌上,有人遞過來一柄刀。
許睿的右手被拉過來按住,放在桌面上。
這是看起來非常荒誕又不可思議的一幕,但是在他們所有人身處的林家這裡,好像林家人骨子裡就慣有的,不把人當人的習慣使然,讓這完全不符人性的場景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
像許睿這個同齡孩子或許不會有像他這樣因為同伴之間的打架而付出一隻手的代價。
刀拿過來的時候,許睿開始像是被駭破了膽那樣,身子拼盡全力的亂動,雙腿亂蹬起來,他淚眼模糊的望著吳嬸,嘴裡開始發出來一些不大好聽的,非常雜亂的單字音節。
「…………………」許睿對著吳嬸求救,他像是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於是許是因為難堪,又或者是因為曾經被同齡人嘲笑過,所以他很刻意的讓自己不要發出來什麼讓自己覺得難堪的聲音,可是今天晚上他面對的事情遠已經超過他的認知極限。
他驚懼非常,哭的異常兇狠,掙得身後按住他的保鏢都費了不少力氣才將他按住。
許睿腦海裡面一片空白,他完全失去應對能力無法思考,人被生生砍掉一隻手的痛苦是他沒有辦法想像出來的,他只知道哭,嘴裡發出來胡亂的尖叫,眼睛還朝向吳嬸的方向,像是再望著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第6章
吳嬸「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捂著嘴哭了起來,又跟林雉求情。
林雉這時候還沉浸在驚奇的發現許睿其實可以發出聲音這一事情里。
他完全無視過吳嬸,眼睛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許睿,看起來真可憐,他從來沒見過許睿這樣狼狽崩潰的哭法。
刀被高高舉起來,就在即將落到許睿手腕上的時候,許睿終於在最後一刻對上了林雉的視線,他望著林雉發出「…………」的叫喊,眼裡露出來求饒的信號,對著林雉搖頭。
林雉這時候才像是終於滿意了那樣,好像許睿終於認清到底誰能夠救他,應該向誰求饒,向誰認錯,應該討好誰這一進步感到很是愉快。
「停下。」
刀就落在許睿的手腕上方跟皮肉不過分毫之差,穿著黑色西裝訓練有素的保鏢這時候面無表情的退開,鬆開了一直按著許睿的手。
許睿跌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昏過去的許睿沒能夠聽到終於獲勝的林雉三言兩語就決定了許睿以後生活。
林雉早熟的過頭,他像是天生就很適應那種虛與委蛇的對話方式。
「許睿到底是林家收養的孩子,吳嬸教養他過於不用心了,不管是成績也好,品行也罷,總是不合格的,吳嬸年紀也大了,精力有限,以後就讓許睿陪著我吧。」林雉臉上直到此時才露出來一個笑臉,他笑得眼睛彎起來問膽戰心驚又分外怨恨的望著自己的吳嬸,他問道:「吳嬸,你說呢?」
吳嬸能怎麼說呢,她充其量不過算是照顧許睿的保姆,是林家的一位資格老一點的幫傭,除此之外她在林家什麼都不是,她甚至都不能帶許睿走,她又不是許睿的監護人。
這是一場沒什麼難度的毫無懸念的搶奪。
林雉看著被抱到沙發上的許睿眼睛緊閉著,濕漉漉的一張臉,眼睫毛都被淚水打濕變成一縷一縷的。
許睿只是休息了二十分鐘就被喚醒過來,睜開眼就看見林雉在自己面前驟然放大的一張臉。
許睿像是被拽入了什麼噩夢裡還沒有清醒過來,哭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全然一副驚惶恐懼的情緒。
林雉還對著他很惡劣的笑:「吳嬸說不要你了,你以後要跟我一起住啦!」
話音落下,許睿的嘴唇就撇了下來,可是他今天已經哭得太狠了,眼睛一陣酸澀腫痛,這會看著通紅的厲害,像是紅了眼睛的兔子。
林雉開始叫他跟自己上樓,許睿已經被嚇唬懵了,戰戰兢兢跟在林雉身後,好像半點兒也不敢不聽從林雉的話了,他一路張望想要找尋吳嬸的身影,可是根本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