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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黎被問的有些膛目結舌,他有些遲疑:「我當然……」卻在周悅的那個眼神下有些說不下去了。周悅抱了抱她的女兒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有點嘆息說道:「阿黎,我知道你或許在其他方面對他挺好的,但如果你要和一個人長遠的生活下去在一起,至少要弄清楚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薛顏珂在拍完戲之後照例很歡脫的跑去找唐黎,猶如一隻小薩摩耶歡笑撲騰著找主(ma)人(ma)。可這一次卻沒有等來唐黎虎摸狗頭的嘉獎,他有些奇怪的看著他,眼裡戴著一些詢問。
……也不是沒想過啊。
唐黎心裡默默的想,這孩子的情緒一負面起來誰看了都心疼,怎麼會不多替他想想。當初把他撿回家的時候就很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少年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他比誰都要懂事,比誰都要聽話,仿佛受盡磨難整個人被生活馴化了一般。也就是因為這樣唐黎才敢沒有顧慮的說出要他一輩子這樣的話語。往深處想,或許他潛意識在縱容這個孩子孤獨痛苦,這樣他才會是他唯一的希望救星,像是最容易上癮的毒品,一旦染上就不捨得離開他。
或許也是因為他孤獨久了,也希望找個同樣被拋棄的人來治癒他自己。
薛顏珂有些擔憂,眼裡帶著幾分焦慮看著唐黎許久沒有反應:「唐黎,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是不是沙漠裡天氣太熱了,要是你受不了的話還是回家去好好休息吧,我不想看到你難受。」
恍惚間,他感覺少年似乎長得很快,身高像是雨後春筍一般再也找不到之前營養不了瘦骨如柴的樣子,看起來似乎能夠讓人短暫地依靠了。他緩緩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壓在薛顏珂成長得略微紮實的肩膀上,雙手輕輕搭在他腰間給了他一個不像擁抱的擁抱。
薛顏珂驚訝於唐黎突然之間的投懷送抱,心裡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覺。他伸出手環住唐黎的背,輕輕拍了拍:「到底怎麼了,是有誰讓你難受了嗎?」
還能有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但唐黎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告訴他。整個人突然有些難得的喪氣,他總是這樣,總會有些時候有些情緒和想法讓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殘念得說:「顏珂啊顏珂,你究竟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薛顏珂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心裡有些訝異。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希望自己快一些成長,原來唐黎也期待自己變得更強大嗎?等一下!難道說,面前這個男人在期望他能夠依賴自己嗎?這樣的想法讓薛顏珂一瞬間感覺到了無比的欣喜。
少年輕輕垂下眼,拍了拍他的背:「我會努力的。」
聽到這樣的答覆唐黎感覺自己似乎放鬆了一些,從少年肩膀上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兩人並肩走著前去休息。
薛顏珂緊握著唐黎的手不鬆開,若有所思的問他一個問題:「唐黎,如果《戰鬼》拍完了上映,我可以拿到最佳男主角的那個獎麼?」
聽到他突然這麼說,唐黎有些吃驚於平時對這些輿論與獎項都不大關心的少年居然對這個有些上心,可是拿獎這個事情沒有絕對,哪怕《戰鬼》今年祭出的是黃金演員陣容與最強導演,投資的金錢也非比尋常。但還是沒有辦法斷言今年的獎項會花落在少年頭上。他不置可否道:「或許吧,只能說有可能,機率比較大。」
少年點點頭,接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如果這次我拿到了那個獎項,是不是就可以從此變得和江子越前輩一樣?」
這一次唐黎直接給出了確定的回覆:「不可以。」
江子越幾乎已經是一個傳奇,他是在短短几年內變得如日中天的,卻沒有人可以質疑他的成就。在他之前的演繹生涯之中他沉淪在各種沒意義的龍套與替身的角色里,但一次偶然的機會便讓他突然大紅大紫起來,演出的作品和發出的唱片無可置疑,足有讓人無限崇拜的資格。他就像是一截乾澀笨重的木柴,之前明明一文不值,卻在一星半點火花碰撞上去以後突然之間便燃燒得點亮了整個世界。
薛顏珂聽了這樣的斷言,並沒有因此出現什麼氣餒與不甘的表情,他點頭表示明白了,接下來也沒有咄咄逼人地問出「那要如何才能比得過他」,「我還要做多少努力才能和他一樣」之類的問題。
少年的臉上此時無比沉靜,眼神靜如寧夜心情如止水。而在他的身上唐黎似乎可以看到一種厚積薄發的力量在慢慢凝聚。唐黎伸手糊上了他帶著半長假髮的腦殼,隨意地揉了揉:「你是想變成和他一樣天王級別的人麼?」
薛顏珂被唐黎揉得有些搖頭晃腦,但也隨他開心隨他摸得爽沒有阻止,他的話語從來都有一種安心又堅定的力量,他用一種天涼王破的語氣說道:「不,我是想要狠狠超越他。如果這一次我得了獎只能變得和他一樣或者根本及不上他,那我的目標其實都沒有達到,對我而言是沒有任何差別的。」
……有這麼好的覺悟為什麼不先把你的英語考試成績及格一下,還有仔細想想你也不一定拿得到獎吧。唐黎面無表情在心裡吐槽,看著薛顏珂進行下一場戲的拍攝。
一出現在鏡頭底下,那個少年就換了一個人。他在眨眼間擁有了一個相似卻完全不同的靈魂,仿佛是上善的水變成了刺骨的冰,由柔和謙遜突然之間變得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