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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黎靠在牆上看著那個男人,在晨光中一寸一寸地打量著他的背影。那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襯衫和黑色的西裝長褲,有著暗夜一般的頭髮,細膩白皙如雪一樣的皮膚。他整個人都只剩下黑白二色,像是上個世紀老舊黑白照片裡記錄下的驚鴻照影。
他都有點不敢認出來那是小時候那隻白白軟軟的小薩摩耶了,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完美得令人慚愧。唐黎走進廚房裡倒了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口,薛顏珂見他醒了歪過頭靠過去在他頸邊蹭了蹭,以手扳過他的頭在唇邊落下一個吻。
唐黎皺著眉把頭往後退了一下:「沒刷牙,髒。」
薛顏珂笑著將他唇角落下的一點痕跡用大拇指抹開,「我永遠不會嫌棄你的。」
「我嫌棄自己。」唐黎擺擺手走進了浴室,再次出來的時候薛顏珂已經把早飯做好了。說實在的他基本上已經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了,如今見到有人在晨光中坐在餐桌前等他,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早餐是火腿煎蛋吐司,雞蛋單面煎得如太陽一樣完整漂亮,火腿肉調味鮮美得恰到好處,吐司外焦里嫩透出一股小麥的香甜。熊孩子隔了許久沒見,手藝不退反增。唐黎有些意外:「你去了外面的超市?」
最近的超市離這裡也隔了兩條大街,為了準備食材薛顏珂得特意很早起來。但他卻搖了搖頭:「我向樓下妮娜太太買的食材,我身上還有些美金。」
……想來也是,自己還在這裡,薛顏珂怎麼也不可能跑太遠。唐黎點點頭道:「最近你工作怎麼樣?你是來紐約拍電影的?」
薛顏珂沉默了一分鐘,他把手裡煎蛋切成了好幾塊才回答:「這電影我不拍了,我會聯繫我的經紀人去協商。理由是我出車禍受傷了,暫時沒辦法工作。」
唐黎有些意外:「你說什麼?」
薛顏珂語氣隨意,:「我不想拍了,就是這樣。」他站起身拿起茶壺想給唐黎添一杯紅茶,但是唐黎卻把杯子移開了。他的動作頓在半空中,最後放下了茶壺眼裡不帶喜怒地看向唐黎。
唐黎指尖摩挲過杯子,他是何等七竅玲瓏心,一下子就明白了薛顏珂心裡在想什麼:「你怕我離開你的視線就會走,你怕你去工作去拍電影了沒有辦法看著我。你不能忍受這種事情,你想全天都囚禁著我,是不是?」
薛顏珂看著唐黎面無表情,眼神深不見底。
唐黎在桌子上拿過一紅茶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些年被迫無奈我沒管著你,若你還把我看在眼裡,我現在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薛顏珂輕輕眨了一下眼:「好。」
「你現在正在為誰工作?我記得走之前我把你託付給了楚天舒。」
「依舊是楚天舒,唐黎。」薛顏珂輕輕說。「我現在是天語的門面,我有了無數成名機會,在天語混得如魚得水。這一切還都要謝謝你把我送走,雖然當時我曾經不舒服,但不得不說你是對的。」
唐黎沒有被打斷,繼續問:「如果是完全聽命於楚天舒,你不會獲得來美國拍攝的機會,我了解楚天舒,這個人愛守本,不會讓他的王牌脫離他的控制,你會被圈在國內死死地發展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薛顏珂沉默了兩秒,對他笑了笑:「你說的對。若我真的受控於他我也沒有現在見到你這個機會了。這些年楚天舒逐漸試圖吞併唐氏娛樂,他手裡有著不少的股份。因為你走之前的一封財產書我被賦予權利擁有你的財產,這些年我逐漸在暗地靠著被拿走的唐氏娛樂一點點吞食天語的股份,而如今我手裡的權利足夠使我不用聽從楚天舒的任何話語了。」
唐黎對這番話似乎早有預料,他臉上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這和我沒有關係。如果我沒猜錯,你能有現在這樣的名聲應該在國內有不小的地位與基礎,世紀環球電影獎,你拿了多少次最佳男主角?」
薛顏珂輕描淡寫:「三個。第一個就是在你走之後的第三個月里,那時候我生不如死,卻靠著《孤島》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個獎,站在台上那一刻別人說我演的是一個被拋棄的孤兒,我感覺受到了全世界的嘲諷。 那真是我演過最可悲的角色,唐黎,你能感覺的到麼?」
唐黎眼睫毛都沒動一下對這番話不為所動,他把已經冷掉了的早餐來回撥動:「第一個獲獎的電影是《孤島》,還有呢?」
薛顏珂如實回答:「另外兩部一部是歷史戰爭題材的《金陵城》,另外一部是愛情片《愛若有來生》,都是李陵導演的。」
唐黎聽到李陵的名字臉色微微變了變,舊友的名字他多年不敢提起,而如今重新聽到卻感到有些微妙:「算到如今,你應該大學畢業兩年了,從學校里出來就一直在國外麼?」
薛顏珂這下是真的笑了,笑容里卻帶著一些不知名的嘲諷:「唐黎,不是兩年,我是剛剛畢業一年。」他雙手撐在桌子上往前一些,「我輟學了整整一年,辭掉了所有工作,跟著楊非遙打遍了全城的網吧,學會了抽菸喝酒。你走之後我撕毀掉了你留給我所有文件,包括跳槽的文件、財產繼承文件和毀約賠償書,崩潰到不接受你給我的一切安排。但是那時候我實在太渺小了,所有文件被我撕毀他們都能再次複印拿出來,最終我能毀掉的只是一封小小的大學推薦信,我把那封信撕得粉碎,然後從你給我安排的高中里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