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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行業的慣例,暗示只要你有錢,他們就能帶來你足夠想要的東西。艾利奧笑了笑,他琥珀色的眼睛如同上等的威士忌一般醇厚,笑起來輪廓有種一種成熟誘人的味道。撇去同性戀的身份不談,他的確是個另所有人都讚嘆的英俊男人。
在這樣的地方干坐著實在是令人覺得浪費,艾利奧起身無心往舞池那邊走,而是來到吧檯那邊坐了下來,遠離喧鬧的人群中心去觀察這糜爛世界裡的每一個人——這是他的職業病,總是喜歡把眼裡看到的一切變成一格一格的。突然之間他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看上去並沒有多大年紀頂多不超過二十歲,但卻又不像歐洲街頭那些叛逆痞氣的不良少年。那個人一頭黑髮,在夜店斑駁眩暈的光芒里也可以看出他如梔子花瓣一般雪白細嫩的皮膚。
東方人?艾利奧要了一杯龍舌蘭喝了一口。在荷蘭紅燈區一個東方少年並不常見,他盯著那個少年看了一會兒,見他穿了一件緊身的黑色高領上衣和一條黑色面料的褲子,白色的肌膚如同東方瓷器。從他這邊看來,那個少年不溶於這光色迷離的世界而是黑白兩色獨自而立。日本人?韓國人?中國人?
那個少年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面前一張小圓桌上放了一杯「西班牙日出」,這種極其濃烈的調製酒喝下去的感覺就像是從舌尖滾了一個火球到胃裡,良久少年把酒杯拿起仰頭一飲而盡,過了很久才緩緩把杯子放回桌上。
艾利奧突然起了一點興趣,端著半杯酒準備往少年那裡走過去,可是這時候有人先他一步,兩個面色不善的人就已經把少年圍起來了,手裡拿著的一個塑料小包里有著一些白色的粉末。艾利奧喝了一口酒,這一幕司空見慣,一些地下小混混就喜歡拿些路子不明的白粉來兜賣,一般大客戶這點純度不夠的貨肯定是賣不出去的,但若是兜售給一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他心裡還是有些奇怪這少年居然是個癮君子。
艾利奧想了想決定還是制止一下比較好,他把喝空了得酒杯放在吧檯上向少年走過去,才剛剛走進沒多久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一個臉上有疤面色猥瑣的男人把白粉放在桌子上盯著少年眼睛發光:「東方美人?」
少年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裡,似乎不像是活人一樣。
「哈,我喜歡亞洲美人。黑色的頭髮和如絲綢一般細膩的皮膚,看看你那巴掌大漂亮的小臉,舔起來一定很甜……」另一個面容猙獰的男人舔了舔舌頭說,「只要你陪我一會兒,你就能嘗到最上等貨色,怎麼樣?」
果然還是要阻攔一下吧?艾利奧心裡嘆氣一下想。這地方畢竟是紅燈區法律的灰色地帶,雖然這孩子可能不是街邊站街的MB但落在這個地方被人拖走上了也是沒有什麼辦法的,警察管都不會管一下。這孩子看起來瘦弱到不行,看起來就像是個會吃虧的貨色,秉著自己對他有點意思的情況下還是幫助一下他吧。
正當艾利奧這樣想著就看見那個黑髮少年緩緩地站了起來,將面前桌子上的桌布一包,把桌上的兩個酒杯和一個鐵製花瓶給兜了起來。下一秒那孩子就速度極快的把桌布一掄,瞬間帶有重物的布包就把一個男人的臉砸歪了過去。少年當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蒼白的手抓住那個人的下巴一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掄起手上的兇器一下下把人往死里砸。那個毒販子的同伴終於從怔愣了反應了過來,怒吼一聲就向少年撲過去,可少年卻是偏過頭輕易就躲過了大漢的攻擊,抬起就是一腳踢中了那個人肚子,速度非常快一腳尖準確踢中太陽穴。
接下來簡直就是一場凌虐,少年連手都沒碰到他,一腳一腳對著他太陽穴往下不停踩,一直到他的白色球鞋上有了血跡才罷休。過了好幾份才終於有路過的人注意到這邊的打鬥,幾個穿著維密睡衣的女人尖叫出聲。那少年似乎打夠了,這才把桌布給打開,雪白的桌布上斑斑駁駁全是血跡,裡面的玻璃杯已經碎了,他看了一眼,很無所謂的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拋出三場大面額鈔票在桌上,看也不看這場面一眼就插著口袋離開了。
艾利奧簡直無法形容那一瞬間自己心裡的震撼……如果非要說一下的話只能說,一見鍾情。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靜若處子如同黑暗中安眠無聲的夜雀,動如雷霆猛虎將人瞬間逼於死地。那一刻那種極富藝術氣息的反差讓這位導演心跳如擂鼓,激動與興奮的感覺讓他汗毛直豎。艾利奧深深喘息了幾下,立刻隨著少年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少年並沒有走得很快,在巷子裡的拐角處就找到了他。
艾利奧大喊:「等一下!請等一下!」然而黑髮少年並沒有理他,依舊徑直向前走。艾利奧突然意識到這是一位亞洲少年,而自己確實義大利人,有極大的可能他是不會懂義大利語的,於是艾利奧換上了口音奇怪的英語:「wait!!Stop!wait minute!」終於,這句話讓少年停了一下,艾利奧趕快跑上前去跟上了他。
上帝啊。這是艾利奧在見到少年心裡唯一的想法。
艾利奧是一位同性戀不可能信仰基督教,可這一瞬間卻只能這樣感嘆了。面前的孩子大概十七八歲左右,卻有如一位年輕的少年神祗。漆黑的頭髮有如夜霧織成,黑色的雙眼深幽到像是要把人溺死的湖水,那張臉精緻得像是上世紀寫實畫家醉生夢死之後畫出來的傾城佳作,雖然面無表情卻疏離地令人覺得美好到無法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