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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爐的火燒得旺騰騰,房間中十分溫暖。
臨走前,陳晝仁大方地支付了薪水,江晚橘端了烤好的麵包和熱紅茶請工人吃喝。天氣太冷了,人也需要足夠的熱量來暖和起來。
對方快速進食後,藍灰色眼睛注視著兩人,笑著用英語說:「你們看起來真得很般配。」
陳晝仁很喜歡他的讚賞,晚上仔仔細細地摸著江晚橘的臉頰,順著從額頭到嘴唇,脖子,像是看不夠似的,江晚橘清晨睡得朦朦朧朧,察覺到有人撐著胳膊在看她。
真是個怪人。
江晚橘推開他,閉眼繼續睡,聲音含糊不清:「看不膩?」
「看不膩,」陳晝仁說,「乖乖,沒見過這樣合眼緣的。」
江晚橘伸手打他:「肉麻。」
「肉麻不麻,你得自己摸了才知道,」陳晝仁摟著她,像狼護食,滿意地嘆口氣,「小橘子,小橘子,你天生就是該給我的。」
江晚橘覺著他越說越離譜,可事實仿佛就是如此,兩人很像,這一點絕不是外表上,還有性格上。他們倆都是享樂主義,利己主義,這些東西當然都是貶義的,江晚橘知道陳晝仁最愛的是他自己,陳晝仁也知道江晚橘利益至上。
這沒什麼不好,人都該多愛自己,愛別人勝過愛自己只會受到傷害。
江晚橘和陳晝仁都是如此,他們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真般配。
陳晝仁如此笑著稱讚江晚橘,仿佛她是自己骨血製造出來的東西,就像那個傳說,上帝拿走了亞當的肋骨,並用之創造出夏娃。
江晚橘就是陳晝仁的夏娃,是要被他橄昏過去的夏娃。
暴風雪終於停了。
負責清掃積雪的車子和人終於開始工作,陳晝仁自己動手清理了前面的積雪,厚厚的一大片,像是美味的方糕。江晚橘喝飽了熱騰騰的紅茶,戴好手套出去,惡作劇地從雪地里挖了一捧雪,順著陳晝仁的衣領塞進去,凍得陳晝仁笑著罵她小混蛋。
江晚橘回敬:「大混蛋。」
一大一小兩個混蛋清理完積雪,下午就吃飯睡覺和do愛,直到筋疲力盡,江晚橘快要昏過去了,她仍舊抱著陳晝仁,像樹獺抱著樹。
陳晝仁說:「鬆開點,我快喘不過氣了。」
江晚橘捨不得,她鬆開一點點,半晌,說:「我夢到你要走了。」
「胡說,」陳晝仁反手拍著她的背,「我哪兒都不去。」
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
可是夢境並不如此,江晚橘總是做一些對方忽然離開的夢,或者是在人流攢動的時候突然鬆開她的手,或者忽然上車離開,江晚橘記得自己在夢裡瘋狂地追啊追,兩條腿都軟了,卻仍舊觸碰不到他。
光著腳跑步的人追不上豪車。
恢復工作的那天,江晚橘繼續回去工作,她仍舊住在自己的公寓裡。陳晝仁搬過來,晚上帶一些晚餐給她,更多的時候,是陳晝仁帶她去高檔餐廳吃飯,住酒店中——因為江晚橘租住的老舊公寓中隔音效果並不好,而江晚橘做不到像室友一樣可以放聲吟唱。
江晚橘和陳晝仁的第一次激烈衝突就發生在這時候。
事情的導火索並不算大,全因陳晝仁建議江晚橘搬到自己那邊住——他在離江晚橘工作近的地方直接買了一套公寓。
江晚橘不接受。
她第一次感覺到陳晝仁的□□,這種大事情,他什麼都沒有和江晚橘講,只在餐桌上笑著提起來,周末搬家公司的人過來,明天就搬過去。
江晚橘不喜歡這樣,就像她只是一個可以被隨意移動的鳥兒。住在哪裡不能由著自己心意,主人不會和鳥兒商量「你要換個地方住嗎」,而是直接給她換了一個主人更喜歡、更華麗的鳥籠。主人不會一位自己有錯,只會疑惑鳥兒為什麼生氣。
他不理解,他以為江晚橘會喜歡更舒服的新房子。
江晚橘和陳晝仁因此爆發了一場聲調並不算高的爭吵。兩個人都很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直接指責對方,陳晝仁全程壓抑著聲音,沒有過多說什麼。他對江晚橘的指控啞口無言——事實的確如此,陳晝仁並不覺著這是什麼大事,他不懂江晚橘生氣的點,他認為這樣是最好的安排。
她難道不想住進更舒服的房子?現在的公寓太舊了。
江晚橘情緒有些上頭,她已經忘記自己說了什麼,大概有一些不太好的話語——或許是諷刺他因為出身而擁有這麼多才不懂得真心、因為錢多所以並不在意江晚橘、到頭來還是只是想包//養她之類的廢話。
陳晝仁面無表情,這一頓晚飯都沒有吃完,放下筷子,他站起來,不說話,去臥室中收拾衣服。
陳舊狹窄的公寓中,飯菜在一點一點地變涼,失去溫度。不過沒事,這些東西涼了也不會影響太多風味,只有在家裡,江晚橘才能喝到安心柔軟的湯。
江晚橘一動不動,她低頭喝了茶,看到陳晝仁從臥室中出來——他抱著一床薄被子,還有睡衣,看上去像是要打包行李離開,又不完全像。
江晚橘看著陳晝仁將這些東西重重地丟到江晚橘那張陳舊的小沙發上。
然後,他走過來,雙手壓在江晚橘肩膀上,看著她的眼睛。
「江晚橘,明確地告訴你,」陳晝仁說,「我現在很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