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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落日來得遲,近十點鐘的光景才能看到金烏西墜的景象,原上草色漸沉,西方天空五色輪囷。
日之夕矣,牛羊下括。
周軼坐在坡頂吹著風欣賞著原上落日,這時候的太陽是最溫柔的,它收起鋒芒只散發著柔光,予大地以最後的溫暖。
坡底下牧羊犬一陣吠叫,打西邊一人一馬闖進了草原里,他騎著馬從地平線上一躍而出,餘暉為他瞄了層金邊,使他看上去恍若從夕陽中走出來的神祇。
待他走近,周軼才看清人。
不知怎麼,她腦海里驀地閃現出《大話西遊》中的那句經典台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戰衣、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她的「大徒弟」來了,她也真是「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局」。
周軼起身,低頭拍拍身上沾著的草屑,緩步下坡。
丁璡在坡下利索地翻身下馬,抬頭打量著向他靠近的周軼。
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袖口寬鬆,下裙是荷葉邊的裙擺,上身又穿了件紅色的坎肩,不仔細看真會以為她是個烏恰克族姑娘。
之前她穿卜布爾絲裙不見彆扭,現在穿著烏恰克族女性常穿的連衣裙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無論怎麼打扮,好像總是適合她的。
周軼走近,見丁璡看著自己的裙子,不由抬手轉了一圈:「還行嗎?」
丁璡目光落到她的臉頰上,極輕地應了聲:「嗯。」
周軼解頤,扯了扯袖子解釋道:「草原晚上還挺冷,這邊的牧民擔心我著涼,所以給了我一套衣服。」
這時丁璡身後的那匹馬打了一個響鼻,周軼錯開他看過去,這匹馬通體黑色,毛色油亮,比之前在漠邑見到的那匹拉馬車的馬還高還要壯碩,野性十足。
「哪兒『偷』的馬?」
丁璡回身摸摸馬頭,那匹馬很乖巧地眨了眨眼:「軍馬。」
她已經猜出了他是軍人,所以他也沒必要瞞。
周軼挑挑眉:「哦。」
丁璡低頭看著她正想問話,忽聽陣陣馬蹄聲愈近,轉過頭一看,一個烏恰克族小伙正騎著馬朝他們這兒來。
「嘿~~漂亮的姑娘。」
這喊的自然是周軼。
那個小伙在臨近處「吁——」了聲勒馬,看到丁璡牽著的那匹黑馬時他驚嘆一聲,馬兒體格高大結構勻稱四肢強健眼大眸明,他的眼神驚艷,不吝讚詞:「好馬!」
他看向丁璡,直接問:「你養的呢嘛?」
丁璡搖頭,平靜地答道:「朋友的。」
「好馬!」那小伙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向周軼,「你對象撒?」
丁璡眉間一緊回頭,周軼在他的注視下面不改色,淡定自然地點了點頭,甚至還破天荒地露出了溫柔可親的笑來:「對,他來接我了。」
丁璡立刻就知道周軼給他打電話時是怎麼和牧民介紹他的了。
先是警察、保鏢,現在又是對象,她給他安排的角色越來越有難度了。
那小伙毫不懷疑周軼的話,從馬背上彎腰主動朝丁璡伸出手,大方地自我介紹道:「我叫賽爾江,歡迎你。」
丁璡和他握了手,說了自己的名字後還用哈語向他問好。
賽爾江愣了下,隨即豎起大拇指,用哈語誇了他一句。
周軼也是有點驚訝,她沒想到他卜語講得不錯,烏語也不差,難道在域城當兵的人個個都是語言人才?
「太陽落山了,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撒。」
今天也不是什麼烏恰克節日,丁璡不明白他說的宴會是慶祝什麼的,周軼解釋了句:「賽爾江的小侄子今天滿月。」
丁璡頓時就理解了,草原上每逢新生命降生,有條件的牧民總是要亨羊宰牛聚在一起慶祝一番的。
「你們東族人有句話叫做『趕早不如趕巧』,今天你們是尊貴的客人,我代表我的家族邀請你們一起共進晚餐撒。」賽爾江真誠地邀請道。
今天天色已晚,草原不適合走夜路,他們只能在這兒留上一晚。
丁璡用烏語對賽爾江說了句「謝謝」。
賽爾江調轉馬頭,又回頭問丁璡:「你會騎馬帶人嗎?」
那匹黑馬甩了下腦袋,看著邊上那匹馬走動著似乎按耐不住也想走一走,丁璡摸摸他的頸側安撫它,他回頭看向周軼,意思很明了了。
「過來。」他說。
周軼走近,看著比她個兒還高的駿馬,心底難免有些沒底:「要我爬上去?」
「嗯。」丁璡察覺出她的忐忑,安慰了句,「我在底下。」
周軼看他一眼,他牽著韁繩讓她安心不少。
「左腳踩著腳鐙……」
周軼按照丁璡說的去做,將腳納入馬鐙內,一手抓著馬鞍前側,手腳同時使勁跨坐了上去,還未坐穩,馬兒踏了兩步,嚇得她不由低呼了一聲,雙手緊緊地扒住馬鞍。
丁璡踩住腳鐙,迅速翻身上馬,馬兒往前走了幾步,周軼晃了下身子,他摟住她的腰把她扶正。
周軼下意識地往後靠著他,他胸膛寬廣,手臂有勁,倒給了她安全感。
她坐穩後,丁璡鬆手:「以前沒騎過馬?」
周軼屏氣往底下看了眼,有點頭暈:「沒有。」
丁璡雙手扯住韁繩,從背後看像是他環住了周軼一樣,他拉了下韁繩,馬兒很順從地調了頭。